第15章 开机
白色的墙壁，底部刷上灰色的粉。
五张桌子一放，几个书柜一列，再加上绿植开水瓶，就是一个小小的编辑部。
五位演员到位，嬉笑怒骂，天南海北，就是一出生活剧。
几台摄像机已经对准了布好的景，场记，灯光师不断调整着设备，演员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编辑部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开机。
“你怎么想的？”郑小龙站在外场，看着热火朝天的大棚，目光落在了四处找人聊天的许思成身上，随口道：“你不是觉得他不错吗？”
王硕抱着双臂，淡淡道：“何止是不错，他对文字……不，对影视，有一种天生的触觉！”
“那你不把他招进你的编剧队伍？”
王硕翻了个白眼：“不错的人多了！”
“我是谁？”
“88年开始，想跟着爷混的人海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掏出根烟点了起来：“他得清楚，我用他他才是人才。”
“想在这儿混，得先哥们儿点头！”
郑小龙没回应，但也没反驳。
王硕平淡开口：“他以为哥们儿夸他他就能进了？嘿，我偏不！”
“不给丫长长眼，还以为哥们儿这儿随便来呢？”
“老郑，你别管这事儿……人啊，都是贱的，轻易得到的东西没人会珍惜，越是人才，越要敲打。”
他弹了弹烟灰：“聪明人心思多，要让他老老实实写东西，先就得把规矩立了！”
“中国影视圈，哥们儿说了算！”
郑小龙微微颔首：“那就先让小赵给他上一课吧……电视剧上，小赵悟性比小冯高。”
王硕点头：“我会找机会让他去试试，他不是想出头吗？哥们儿给他机会。”
许思成自然不知道王硕的心思。
他现在正在满场聊天，剧务，灯光……但唯独没有和导演赵宝钢以及各位演员聊天——这些人早就到了，他也看到了年轻时的葛大爷，可能是因为赵宝钢第一次执导，再加上这又是国内第一部室内喜剧，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他也看到了范韦。
62年出生的他，现在才三十岁，看起来还很青涩，完全没有以后举重若轻的老戏骨风范。
本来，他应该是95年春晚小品《牛大叔提干》才开始进入观众视野，但因为许思成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他进入荧幕的时间整整早了三年——许思成不知道这对对方来说是好是坏，但现在对方满脸严肃，倒很符合他的需求。
有些局促的范韦，并没有和人搭话，而是坐在角落嘴巴不停默念着什么。
台词吗……许思成看了几秒，收回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编辑部的故事》大火之后，赵宝钢访谈上说过，开始这部剧根本拍不下去。”
“后来是拍摄三天后，他才灵光一闪想出了其他方法，这才让戏拍了下去。”
这三天，就是他展露锋芒的时候！
…………
刷……灯光亮起，各单位就位。
赵宝钢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灰色外衣坐在摄像机前。
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是今天特意熬的雪梨汤——在得知自己终于得到总导演的身份后，他兴奋得几天都没有睡好。
哪怕现在拿起杯子，也觉得手有些发颤。
可他没有表示出来。
“决不能出问题……”趁着喝水的功夫，他的目光飞快扫视全场，重点落在各位演员身上。
范韦，葛悠，吕莉萍，张彤……一位位演员看过去，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可他看了好几次，却始终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演员很敬业，布景很精妙，在场的也是北视艺术中心的骨干。
根本不可能出问题嘛！
“错觉吧……”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抓起喇叭：“《编辑部的故事》，第一场，开拍！”
这时候内地的演员根本不存在档期一说，大部分都是有戏就拍。
所以99%的电视剧，第一镜就是剧本的第一个镜头，然后一直拉到尾，根本不需要调节艺人档期，镜头也得分场来拍。
随着范韦的面容出现在摄像机中，赵宝钢皱眉看向仍然一本正经的范韦……他有一种导演的直觉，问题就在这某个地方！
甚至就在这幅画面里！
可就在这时，范伟老师的气质忽然变了！
他饰演的余得利，是办公室中一位“向钱看”的编辑，一切以利益优先，又不缺乏京城人民的幽默乐观，油滑的性格中，甚至能看出几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风范。
就在开始的刹那，他那张还不算圆润的脸，整个都舒缓了下来。
“嗯？”
赵宝钢心中一松，那种危机感忽然不见，而且不仅仅是他，郑小龙和王硕也齐齐嗯了一声。
如水变幻，丝滑流畅。
“这个范韦……”郑小龙搓了搓下巴：“有点儿意思啊？”
王硕目光微眯，他本来想着，毕竟是第一次上屏幕，对方怎么说也会出点问题，而这是许思成推荐的人，他正好以老大哥的身份敲打敲打。
可别人根本不给机会！
“这小子从哪儿认识到这些人的？”
摄像机中，范韦老干部一般带起眼镜，另一只手搓了搓下巴，整个人的姿态无比放松，甚至指尖还转了两次笔——这个极其符合编辑特色的小动作加入，就连许思成也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
有些东西，确实是讲天赋的。
下一秒，门推开，吕莉萍老师饰演的戈玲走了进来。
很简单的动作，推门，侧身，关门。
按照剧本，她应该看向范韦饰演的余得利，然后是台词：哎，余得利，你这又算计谁呢？
可是。
就在她刚进来两秒钟，赵宝钢的眉头死死拧在了一起。
“卡。”
全场都停了下来。
没人敢开口。
王硕的眉头已经死死绞在了一起，他让赵宝钢来掌机，也是隐晦地点一点许思成：看，跟着爷混，吃香喝辣。
但显然，对方没按剧本走。
赵宝钢沉吟几秒后，转头道：“先拍第二场，王彤老师饰演的刘书有打电话那场。”
看着场中短暂的混乱，许思成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还真是这样……
“第一部室内喜剧，国内从未有过的类型，按照以往习惯来拍，可是不行的啊赵老师……”
您的气运，我许某人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