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道寡助,他还没输
“董俅,摇旗!”
“告诉项军候不得切断敌军退路,令其让出一条路来,将敌军溃兵往郿坞城门驱赶!”
于马背上仔细观察一番,董虢很快便找到了朱符的破绽,并有了应对之策。
如今这营寨中仍有近两千众北军,短时间内这些人定然是无法尽数退入郿坞的。
董虢不怕拿不下郿坞城门。
破甲军战力之强,当世没有军队能出其右。
他就怕那朱符不给他机会靠近城门。
“是,公子!”董俅大声应道,随即奋力挥舞手中的‘董’字号旗。
~~
郿坞城墙上,见从北营门杀入的项懋与项翀所率之军忽慢了下来,朱符立即觉察到了不对。
凝眸细细观察,朱符很快便发现项懋等部是故意在驱赶己方士卒。
见此,朱符心中咯噔便是一下。
他自幼随父亲朱儁研习兵法,也久经战阵,董虢的意图岂能瞒他。
一时间他真是有些两相为难。
若等这些北军士卒退入郿坞,那敌军必然会尾随而至。
可若是放弃这些北军士卒,他又怕郿坞中兵力不足,守不住。
“好个董氏子,难怪那皇甫父子会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当真是机敏。”朱符心中颇为无奈,他没想到董虢反应会是如此的迅速。
这董氏子竟还想顺势利用他的军令,用他麾下溃逃的士卒来堵门。
试想,当这些北军士卒蜂拥至城门时,定会争先恐后,势必会造成拥堵。
届时城门定然无法关上。
一念及此,朱符眸间忽一定。
“传令,关闭城门!”朱符厉喝道。
“将军!不可!”朱符身边那副将脸色惊愕,“万万不可,此时闭门,营中弟兄们便再无退路,于军心不利!”
‘锵’。
闻言,朱符猛地转身,红着脸,目露凶光,拔出腰间宝剑,‘哧’一声从那副将腹间楔了进去。
“呃啊!”那副将惨叫,呕血连连。
血淋淋的剑刃投背而出,那副将双目鼓瞪欲裂,眸间满是难以置信。
‘噗通’一声,朱符抬脚将死去的副将踹倒在地。
环视一圈,朱符剑指那副将尸身,有些癫狂吼道:“违我将令,乱我军心者,此人便是下场。”
说罢,朱符猛地转身看向城下,喝道:“传令,闭门!”
“哒哒哒哒,是!”一旁一传令兵牙齿打着颤应道。
待那传令兵奔下城墙,朱符又看向另一名传令兵,寒声道:“去,将坞中役民给我带来,让其于城墙下待命。”
此话一出,顿时朱符左近所有人北军将士皆暗自心寒。
他们都猜出了朱符的打算。
现下距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
若是闭门后坞外敌军攻城,朱符便会用这些役民的性命来守城。
他这是想用大量人命来堆,活生生拖到天亮,等郿县派军来救啊。
好狠毒的心思!
不多时,便有上千百姓在士卒的驱赶下,畏畏缩缩来到城墙下聚集。
这两千百姓皆是朱符从项翀手中接管郿坞后,或从郿县,或从途经郿县的流民群中强行征来,协助麾下之军将郿坞中钱粮运往长安的。
朱符其人暴而无恩,视人命如草芥,更视这些百姓如豚犬。
是动辄打骂,稍有反抗便当场斩杀,弄得这些百姓对朱符极其畏惧。
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这活阎王,死都不知因何而死。
百姓群中,大部分人都低着头,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可却有一人例外。
其人容貌殊为雄壮,生得方头阔脸,环须浓密。
不仅容貌凶恶,浑身亦有着一股凶戾之气。
配以那高出人群一大截的九尺昂藏身躯,置身于大多枯瘦的人群中,是格外显眼。
“典兄,要,要不,我们改,改,改日再走?”典韦身边,一不到七尺,体貌短小的男子被郿坞外厮杀声吓得浑身都在发颤,“俺听过一句话,叫啥谋,哦,谋定而后,后动!”
“动了再谋也不迟!”典韦嗓音低沉,浑厚如铜鼓。
扭头看向门洞内,见城门处略显慌乱的士卒欲要闭门,典韦脸色登时一变,低声急道:“要走便跟紧某!”
说起来也是倒霉。
为躲避官府缉捕,他特意逃到了混乱的凉州境内。
这两年仗着有点武艺,隐姓埋名混迹于来往关中和西域的商队中充当护卫,过得也甚是不错。
不曾想月前随商队西行,半道却遇到了异族大军,商队死伤惨重。
想着如今中原大乱,估计官府早已将他抛之脑后,他便想返乡。
结果好不容易逃回了关中,途经郿县却被朱符强行征为劳役。
若仅是如此,卖些力气,能混个温饱,倒也不错。
可典韦着实是没料到,那朱符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自入了郿坞,他非但吃不饱,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短短几日,与他一同被征的百姓,就已有近百人活生生累死饿死。
如今郿坞内外大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打定主意,典韦忽猛吸口气,吼道:“乡亲们,那畜生这是想让咱们守城,想活命的,便跟某走!”
话落,典韦猛地夺过身前一名北军士卒手中环首刀,一刀将其砍倒,而后直奔郿坞城门。
诺大的人群仅呆滞片刻,便出现了羊群效应,百姓疯涌向城门。
“杀了他们,杀了这群贱民!”
“杀了这群豚犬不如的东西!”
城墙上,觉察城下异动,朱符气得面色狰狞,红着双目,一副癫狂状,咆哮得唾沫横飞。
然郿坞中北军仅有七八百众,且大部分都在城墙上,城墙下不足百人,又如何能拦得住那一心逃离的百姓人群。
~~
“嘎嘎嘎嘎……嘎嘎……”
坞外,忽听城门处传来门轴那生涩的转动声,董虢脸色倏地大变。
好个朱符,当真是果决,不愧是将门子弟。
此时闭门,便等于是舍弃了坞外这些北军士卒。
如此抉择,不说坞外这些尚未来得及撤退的北军士卒,对郿坞内的北军士卒的士气和军心的打击亦是毁灭性的。
甚至可能会引发内部的不满,导致军心不稳,便是军士哗变亦不为奇。
也不知那朱符是生性凉薄,还是魄力非凡。
但董虢偏向前者。
因为他知道此人,史书上记载的朱符可不是什么好形象。
此人于兴平年间任交州刺史,却纵容手下官吏侵害百姓,强赋于民。
弄得交州百姓怨叛,攻州突郡,他也因此而流离丧亡。
“董大,摇旗,令所有破甲军弟兄们向我靠拢,随我杀入郿坞!”思虑片刻,董虢沉吟喝道。
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了。
朱符作为一军主帅,竟不顾一切,决绝狠辣的抛弃麾下将士,他还能如何。
如今他也唯有率军强袭,抢在坞门关闭前,强行杀入郿坞之中。
然就在这时,远处那门洞中忽连续飞出四五名北军甲士,似被人扔出来的。
那缓缓闭合的两扇千斤城门也停了下来。
董虢见了,脸色一怔。
随即,便见一体型异常魁梧,袒胸露乳的巨汉从门洞中冲了出来。
沿途之上,但凡有十足敢于挥刀相向,皆为其打杀,如屠鸡狗,凶悍异常。
紧接着,那门洞中不断有流民涌出,四下奔逃。
“卧槽!”
见状,董虢哪还能不知郿坞中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他惊得嘴都圆了。
他该不会真是位面之子吧?!
~~
城墙上,此刻所有北军士卒已乱了军心,都在等着朱符的军令。
朱符站在女墙后,脸色格外难看。
这时,登城马道上忽跑上一人来。
见得朱达,朱符脸色怔了下,随即眸间涌现出狂喜之色。
他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