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国,先请大汉赴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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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董氏子

初平三年,夏四月。

郿县以西三十里,渭水河边。

卯时,旭日初升,霞光万道,辉映天际,绚烂夺目。

河面波光粼粼,金鱼穿梭,竞相跃出,水鸟翔集,鸣声不绝。

岸边,董虢盘腿坐于一黑石之上,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幅人间美景。

那沾染了斑斑血迹,烟熏火燎,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疲惫。

“贼老天!”

忽地,董虢猛地将手中石子砸向湍急的河面,溅起大片水花。

有幸作为后世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一开始董虢还觉得老天待他不薄。

太仗义了。

可等他弄清所穿者是何身份后,瞬间便是天雷滚滚。

穿谁不好,哪怕穿成一流民,在这乱世中亦能多苟上三两月。

可他偏偏穿成了董卓孙子。

还是在董卓身死长安后,董氏全族即将被皇甫嵩诛杀于郿坞这个要命的时间节点。

睁眼对手便是王允和皇甫嵩这种满级选手。

啧啧,这贼老天还真是看得起他。

这是生怕玩不死他啊。

说是天崩开局,半点不为过。

好在作为历史系毕业的社畜牛马,他对历史了若指掌。

在他一番精心策划,最大程度利用身边现有的资源下,这才逃出郿坞。

然而当下,他所面临的仍然是一个死局。

现下他的确是暂时摆脱了皇甫嵩的追杀。

可只要王允和皇甫嵩严守关中各处关隘,他们便只能是一群瓮中之鳖。

再乐观点,假设他们有幸逃离关中,又能去哪?

这大汉十三州,人人皆恨他大父入骨,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

诸如曹操袁绍之流,绝容不下他们董氏一族。

若落入这些诸侯手中,必然会屠了他董氏全族,以换取天下士人之心。

但让他引颈就戮,那绝无可能。

这贼老天想让他死。

他偏不。

既然运气不好,那就试试力气。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为自己,也为他阿母和弟妹找出条生路来。

“虢弟,你一日未进水米了,用些粟米粥吧。”

这时,一头戴铁胄,上插三根白羽,身着筒袖铠甲,肩挂黑篷衣,生得大眼高鼻,高近九尺,体型魁梧的青年,端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碗,来到董虢身后轻声道。

此人乃董虢表兄。

项懋,字勉之,乃董虢舅舅项翀长子,今岁二十有三。

“谢过兄长。”董虢笑着伸手接过,‘呼噜噜’大口喝了起来,吃得甚是香甜。

这几日忙得他现在是七情六欲,只剩食欲。

“虢弟,将士们已用过朝食,我等何时动身离开?”项懋问道。

闻言,董虢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喝完最后一口粥,董虢舔着碗问道:“兄长,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项懋眨了眨眼,而后指向渭水以西,紧接着又迅速指着渭水以北,道:“回河东。”

“啪!”董虢双目登时直了,手中空了的陶碗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这表兄竟是传说中的路痴。

方向感里,没有方向。

略微错愕,董虢扭头瞥了眼停在官道上的三辆马车,不答反问道:“我何时说了要走?”

“不走了?”项懋愕然,那看着有些憨的眉眼满是疑惑。

“对,在这等个人。”董虢看着项懋,他那黑睛硕大的眸间满是笑意。

“啊!”项懋瞪大双眼,“等人?何人?”

“别问了,等会你便知道了,现在让人去抓点鸟,砍些竹子回来。”

“呃,好吧!”项懋取下铁胄夹在腋下,挠着头一脸迷茫地走了。

~~

郿坞。

一夜大火后,昔日那奢华如宫室般的建筑群,此刻犹余烈焰痕迹。

空中,灰烬漫天,烟云蔽日,如幽灵徘徊于废墟之上。

坞中,焦木立而形销,颓垣断壁,处处皆是,默诉往昔之辉煌与今日之凄凉。

风过处,犹闻余烬噼啪,似哀声之不息。

昔日繁华,今一炬成空,唯余凄凉,满目萧瑟。

郿坞外,粮谷堆积如丘山,金银珍宝更是堆成了数座宝山。

这数座粮山、金银宝山旁,在上千甲士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跪着数百衣衫褴褛,脸上烟熏火燎的男女老少。

皇甫延步履匆匆,在人群中穿梭,

来到一个年约五旬左右,身着将军甲胄,贵不可言之人身前,微微躬身,抱拳道:“父亲,已清点结束。”

“算上我等昨夜于大火中救出之粮谷,郿坞中共藏金两万,银六万,锦绮缋縠纨素奇玩七万余件,各类谷粮共计九十八万石。”

闻言,皇甫嵩那张须眉半白的方脸上,骤然涌现一缕怒意。

他咬牙恨声道:“恶贯满盈,那董贼合该一死。”

“报!”

“将军,我等已在坞中寻得董氏族人尸首。”

忽郿坞中奔出一骑,来到皇甫嵩父子身前勒马转了一圈后大声禀报。

皇甫嵩听了,那挺直的胸腹一瘪,长出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松快之意。

此次奉诏攻打郿县与郿坞,为的就是诛杀董氏全族。

尤其是董贼留于郿坞中那一大一小两嫡孙。

此二子不死,他心难安,关中难安,陛下难安。

他煌煌四百年大汉亦难安。

今董卓虽已伏诛,然西凉军中诸将,皆在关中四面驻守,尚未得知此事。

这些西凉将领得知董卓身死后,会作何反应,仍尚未可知。

因此,当下关中局势仍极其凶险。

只有尽快诛灭董氏全族,方能断了这些西凉将领的妄想,接受朝廷诏安。

如此,关中局势方能大定。

一刻多钟后,董氏全族八十四口人,被百余汉军甲士从郿坞废墟中陆续抬出。

“yue!”

皇甫延正要上前查看,不料一股焦肉恶气扑面而来,熏得他腹中翻涌。

又见那一具具烧得焦红扭曲的尸体,登时掩鼻退避,干呕连连,不敢再上前。

皇甫嵩瞪了皇甫延一眼,眸间流露出恨铁不成钢之色。

待得皇甫嵩近前查看,校尉王凌抱拳道:“将军,这八十四人致命伤口或在胸腹,或在颈背,皆为刀兵所砍杀。”

说罢,王凌瞥了眼跪在不远处的人群,又道:“末将已询问过了,大火燃起前,那董贼老母召集了郿坞中所有董氏族人议事。”

“彼时,我等刚攻破郿县。待消息传至,那董贼老母自知已无生路,便命人尽数斩杀董氏族人,而后燃起大火自戕而亡。”

“此事有坞中众多奴仆亲眼所见,应做不得假。”

皇甫嵩听了这番话,眼睛微眯,视线在那些焦尸上不停转换。

沉吟片刻,他问道:“那郿坞之乱因何而起?”

“禀将军。”

“今日是那董贼老母九十寿诞,因此,这几日但凡前来郿坞,说上一句吉利话者,皆有钱粮可领。”

“事发之时,郿坞外有上万百姓滞留。得知董贼已死,董氏覆灭在即,这些饿极了的百姓不知怎得,便突然冲入了郿坞中烧杀抢掠。”

“校尉项翀,有心阻挡,然其麾下仅有千人,实难抵挡百姓冲击。”

“项翀?”皇甫嵩面带疑惑看着王凌,“此何人?”

“将军,这项翀原为董旻麾下一校尉,其妹为董贼那已故长子董重之发妻,因是董家姻亲,而颇得董贼信重,被委以守卫郿坞之责。”

“此人倒也识时务明大势,我与坚寿携诏书方至郿坞城下,此人便立即来降。

若无此人,我等怕是难以驱离坞中百姓,保下那海量钱粮。”

皇甫嵩听了,眉头微蹙,默不作声走到两具尸体前。

王凌极有眼力,当即便道:“将军,此二人便是董贼二孙,年长者是董虢,年幼者为董淝。”

皇甫嵩点点头,凝眸细看。

忽地,他脸色一变,猛地蹲下,凝眸细看那具约莫四五岁的尸首胸前,那焦黑平直的伤口。

“肉痕齐截!”皇甫嵩眼睑一颤,低声自语。

随即,他又迅速伸出双手,硬生生地掰开了幼尸那紧握成拳的小手。

见那未被烈火焚烧到的苍白掌心间竟满是厚茧,皇甫嵩那双略有些浑浊的双眸巨震,瞳孔猛地一缩。

王凌亦是个聪慧之人,见状,脸色登时大变,甚至于有些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