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形变师
德雷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五官移位、变幻、调整、重组，最终变成了他贴身男仆的脸。
穿紫色船长服饰，戴白色假发的桑切斯迷茫不已，他惊恐地看向西蒙身后，穿仆从服饰的德雷克。
就在这时，职业本能向西蒙发出了警告。
他将目光从264页移开，顷刻间抬起头，惊骇地发现对面坐着的，是德雷克的贴身男仆！
糟了！
西蒙脑海划过一道念头，胸口一凉，冥冥中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他本能地举起左手，鼓起嘴巴，吹动“警哨”。
气流穿过哨子的回环结构，“哔”声即将响起！
利刃抢先一步，“噗”地扎进西蒙脖子。
西蒙感到颈部传来寒意，旋即一阵锥心剧痛袭来。
他右手下意识去摸，摸到了一截利刃，和某个人的手背。
西蒙突地发狠，右手拼命抓握，想阻止这柄致命的寒芒！
可惜，德雷克不给他机会。
他手掌发力，旋动剪刀，将西蒙的颈动脉连同气管一起搅碎。
清冷而腥甜的空气涌入西蒙脑海。
他终于知道在楼下闻到的是什么气息了。
是血液融入雨气的味道。
是自己死亡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德雷克猛地拔出剪刀，狂笑不止。
西蒙血液就像楼下的喷泉一样涌出，泼在沙发上，泼在桑切斯因过度惊惧而呆滞的脸上。
安静得可怕的书房只有德雷克声音响起。
他像个冠军一样举起剪刀，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好似入戏太深的戏剧演员。
忽然，德雷克下跪，跪向远处的“不来梅”马术俱乐部。
他嘴角下垂，眉间紧蹙，双手拼命拉扯头发，神情绝望而痛苦。
“噢！不！我的儿子！我亲爱的迪安啊！他是我最疼爱的儿子！”
抓掉一把发丝后，德雷克又仰天大笑起来，他来到西蒙身前，高兴地手舞足蹈。
“嘻嘻嘻嘻，迪安死了？我那白痴儿子死了？哈哈哈，死得好呀！我感受到了呢，变化的真正含义，他死得好呀！”
下一刻，他举起剪刀，狠狠捅向西蒙肚子。
德雷克怒不可遏，面色赤红，好比发狂的公牛。
“你没能保护他，你真该死啊西蒙！为什么？！你已经四阶了！我的儿子！我要为他报仇！”
由于气管被破坏，西蒙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死死盯着德雷克，用极尽恶毒的眼神诅咒其下地狱。
看着西蒙的表情，德雷克像被惊醒了似的，他忽地扔掉剪刀，跪在西蒙身前。
“该死！至高无上的洛基啊，瞧我这个人渣都做了些什么？！我居然杀了敬爱的合作伙伴西蒙，并且用自己的儿子布局！我真该死啊！”
他撕开身上的衣服，给西蒙包扎，一边包一边哭。
西蒙以为有救了，眼里出现生的希望，向德雷克伸出因失血过多而无力苍白的手。
德雷克“啪”地一声拍开，脸上表情极尽嘲讽。
“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我可怜的西蒙呦~迪安要多少有多少，他的母亲在下城区妓院里多得是！不到5苏克就能找到一位啦！哈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减弱，连同他脸上的得意。
他见鬼似的跌坐在地，看着垂死的西蒙，恐惧莫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女王会发现我和塔纳赫教廷的秘密协定？！不，绝不可能！我、我要逃跑，对，我要逃跑！送出最后一船货物后，我就不干了！”
德雷克一路退到沙发上，像个命不久矣的老头，抱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桑切斯瑟瑟发抖。
在强烈的恐惧中，他悲痛地看着大脑缺氧，渐渐陷入永眠的西蒙。
突然，他又爬过去，把西蒙抱起，置于自己的大腿上。
沉默良久后，德雷克看着西蒙的眼睛说道：
“......西蒙啊，你知道吗？我很压抑，每天都感觉自己漂在永无止尽的黑潮里。
我当了很多人，我快记不清什么才是我的性格了，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成为【骗子】时，我开始撒谎，无数谎言里塑造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晋升【戏弄者】后，我强迫自己变得不正经，这样的人，还是我吗？
当【妄语之人】时，我常常口出狂言，但我不喜欢这样，这也是我吗？
成为【幻术家】后，我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既然什么都可以用幻术带来虚妄的体验，那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最后，我成了【形变师】，但我连自己的脸都快忘记了。
西蒙，我很痛苦啊，西蒙，你明白吗？”
西蒙不明白。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光泽，捂着自己喉咙，在德雷克忧伤的语调中死去。
死于1847年莱布梅入冬前的第一场雨中。
德雷克痛苦地闭上双眼。
世界上又少了一位能聊得来的朋友。
在木柴的燃烧声里，他抹了一下脸，擦去所有的表情。
随后，他捡起地毯上的剪刀，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贴身男仆。
面对桑切斯眼里的恐惧与哀求，德雷克什么也没想。
他左手捂住桑切斯嘴巴，右手重复挥动，一下又一下地捅去。
......
杀掉跟了自己两年的贴身男仆后，德雷克抽出他身上的手帕，一边擦拭手上黏稠的血液，一边思考。
西蒙的死，让他总结出了【形变师】的最后一条职业经验，彻底吸收了体内的虚空材料。
德雷克扔掉手帕，来到西蒙面前，看着他没有生机的脸庞沉默不语。
按照计划，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迪安才对。
他会在震惊中看到自己刚才的表演。
表演？
德雷克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表演还是真情流露。
他的脑子里有太多性格太多情绪了，早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德雷克俯下身子，伸手合上西蒙的眼睛。
西蒙另有用处，现在杀掉西蒙，并非他的本意。
可惜，西蒙说错了话。
他畏惧女王的使者，想带着他的城下帮退出“货运”协定。
自己肯，塔纳赫的那位大人物也不肯。
说退出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