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途
另一旁，菲利斯很无奈。
当他冲进巷子的时候，第一眼，就是不远处那栋厚厚的墙体——这竟然是一个凹型建筑的里巷？
这个巨大的建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却如同电视剧中的后巷一样，几个如同后门一般的小门口紧紧关闭着。
整个巷子中竟然除了垃圾桶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那一瞬间，菲利斯就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种逃亡必然遇到死路的命运感是怎么回事？
又或者说，你们西方的设计是不是有病，嗯？就非得设计这种里巷风格的建筑，是方便你们藏垃圾桶，还是方便抓罪犯？！
“嘎~嘎~”
雨水中，乌鸦的叫声更大了，如同一场尖锐的笑声，嘲笑着菲利斯那不自量力的幻想。
它站在垃圾桶上，猩红的眸子注视着他。
只是，这些尖锐的鸦叫，其他人听不见，也看不见。
……
菲利斯看着这堵墙，在心中丈量着自己能否翻过去的可能性。
但随后，后面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其实菲利斯确实很无奈。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他真的没法往回走。
并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意外状况，更是因为他在露娜没有发动突袭之前，就曾经猜测过。
禁忌分支这么重要的东西，其必然应该在克希尔身上。
看克希尔的样子，也不像是信任别人的主。
那么，如果禁忌分支在克希尔身上，他就必须尽可能的远离会堂才行。
因为他并不清楚会堂那边，被展开的禁忌分支范围有多大。
选择尽可能远的距离，一是为了防止露娜动手时，结果还身处禁忌分支的范围之内。
二呢，也是猜到了这一点——万一禁忌分支在克希尔身上，那么面对露娜，克希尔就必然需要重新展开禁忌分支。
这样一来，会堂那边的效果就会失效——
距离远一些，才能让会堂那边的统辖局成员们战力彻底解放出来，自己的父亲等人也会变得安全。
结果，他猜是猜对了。
但万万没想到……反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只好转过身来，重新面对克希尔等人，然后，他微微一愣，看着受伤的露娜，有些意外。
只见她捂着肩膀，任由雨水打湿伤口，将猩红渲染，顺着胳膊潺潺流下。
血液不但染红了对方漆黑的紧身服，连带着一侧的银发都沾染上了血迹，让菲利斯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露娜这副狼狈的模样。
而露娜呢？看到死路的那一瞬间，她便第一时间站到了菲利斯的身前。
深吸了口气，转过了身。
“少爷，看来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呢。”
清冷的声音用着一如既往调侃的语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
她毅然松开了按着伤口防止大出血的左手，将其往左边一伸——
只见另一把崭新的短刀便从袖口跃于手中时，而她的声音在雨中意外清晰。
“那么接下来，还请少爷保护好自己。”
她做好了选择。
身后的四名匪徒，以大汉为首的几个人，正双手抬着步枪，亦或者霰弹枪，一步步的逼近。
而露娜死死盯着他们，那继承了精灵般高傲的精致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坚毅的神情，和杀意。
这种杀意，是抱着就算是必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死的信念。
要知道，作为一名依靠血脉之力来升华的“异种”，她的身体素质也异于常人，即便失去了能力——她也仍然是一个危险的杀手。
轰隆隆，雨水夹杂着闪电落下，霓虹灯反射着光晕，明明异常纤细的身形，在此时竟然散发出了惊人的气息——
仿佛受伤的狮子，择人而噬。
几名匪徒面面相觑，他们缓慢的逼近，却又不敢开枪。
因为他们太清楚了，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开枪，谁就是第一个仇恨吸引者，成为对方那在死亡压迫下，最狠厉攻击的承受者。
谁也没有把握抗住一个升华者临死前的全力一击，即便她只剩下了身体素质。
而就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
巷子的入口处，克希尔的身影却是已经出现。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狙击手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好像走投无路的菲利斯和露娜。
即便仿佛结局已定，但谨慎的他终究还是没有踏入巷子，而是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了手枪，对准了菲利斯。
是的。
面对一个速度很快的杀手，谁先开枪，谁就有危险。
但克希尔没有这个顾虑。
毕竟，狙击手不会保护别人，却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只需要站在狙击手的援护视野内就行了。
所以，他开了枪。
这一枪，仿佛打开了信号，连带着其他人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色，猛然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枪声大作，盖过了雨声，也盖过了鸦叫。
“……唉。”
与此同时，菲利斯却是忽然叹了口气，然后一下子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吊坠，任由它自由垂落。
“你的选择呢？”
恍惚中，脑海中的呓语彻底爆发，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紫气开始蔓延，整个思维无限拉长。
时间……开始冻结。
“我别无选择。”
菲利斯露出一抹苦笑，轻声呢喃——
“我同意。”
“那么。”
鸦叫成为了清晰的人类语言，菲利斯，彻底能够听懂了这只乌鸦的叫声。
“很好，契约。”
“已缔结。”
……
乌鸦的叫声消失了。
准确的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菲利斯抬起眼眸，下落的雨滴此时静静的漂浮在他的面前，晶莹剔透宛如珍珠。
而在不远处，疾驰的子弹更是穿破一颗颗雨滴，形成了一条条真空轨道的同时。
水珠四溅，与滂沱之中落在地面上，从而溅跃而起的水花一起，反射着夜间的霓虹，格外绚丽。
它们形成了万华镜一般的色彩，让菲利斯眼前的视野如同吃了蘑菇一样，开始不断地旋转，重染。
而奇怪的是，明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但菲利斯却仍然感觉异常清晰，是的，整个世界都异常清晰，景色，结构，乃至……
他猛然往远处看去，只见遥远的海边码头，一个个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水手们正扛着袋子，努力的将每一个货物运上船。
他们顶着风雨，丝毫不在意雨水打湿了衣服和头发，甚至被雨衣遮蔽的额头，还清晰的泛出一丝丝汗珠。
市中心，夜摊上的商铺后方，雾气升腾，一张苍老的脸庞正将刚出炉的面包摆上壁橱。
新鲜出炉的面包蓬松而酥脆，看着就极其诱人。
而她抬着头，看着还不停止的大雨，眼中有那么一丝对今天营业的担忧。
菲利斯收回目光，再次随意一瞥。
这一次，他清晰的看见了。
看见了一名浑身精尖装备的狙击手正在风雨之中，将整个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头戴夜视仪，侧卧着调整着瞄准镜的角度。
啊，这便是强者的感觉。
仿佛将自身彻底放置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仿佛世界的万千信息都毫无遮拦。
仿佛……一切都可以掌控。
菲利斯感慨着，但很快，他就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精神力的流逝，整个人如同挨了一闷棍一般。
头脑一涨，眩晕感猛然袭来，连带着整个视角也飞快破碎，降低，就仿佛上帝回到了自己身为凡人的身躯。
那一刻，菲利斯的眼前也恢复了正常，只剩下紫色的触须和蠕动的雾气不断升腾。
整个世界，都仿佛挂上了紫色的滤镜，菲利斯艰难的站起来，伸出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雾气仿佛形成了无数触须将子弹扫落，而时间，也再次开始流逝。
远处，名为静默磁场的禁忌分支如同紊乱的电流一般，开始噼里啪啦发出不稳定的磁场。
克希尔错愕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线圈，它竟然在隐约的晃动，不断的震颤……
它……
在害怕。
……
这便是神选么。
菲利斯心中呢喃，伴随着他抬起头，雾气猛然如同蒸汽般升腾，彻底将周围的磁场撕裂。
只见露娜的身形一瞬间如同无信号的幻象一般闪烁了几下，下一刻，她错愕的发现——
她熟悉的力量回来了！
甚至……更强了？
“怎……怎么回事……”
几个匪徒忍不住退后了半步，在他们的感官中，只是感觉世界一瞬间仿佛雪花电视一般，闪烁了一下后。
他们的射击就仿佛石沉大海，彻底消失不见不说，他们射击的对象，也变的仿佛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那一刻，对方已经不是人了。
而是某种怪物一般！
“少爷？”
露娜震惊的想要回头，却被菲利斯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了肩膀。
“不要回头。”
略带虚弱，但又沙哑的声音响起。
菲利斯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但……露娜拥有黑夜女神的祝福，他不希望对方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而已。”
啊，就像是你被黑夜女神祝福一般。
接受了……一点点魔神的眷顾而已。
夜幕中，乌鸦正伴随着大雨磅礴的鼓点高声歌唱：
“凡被魔神注视者。”
“皆为触足。”
“凡被魔神眷顾者。”
“皆为神选。”
以灵魂被污染四分之一的代价——
神啊！
如果秩序无法庇护于我——
便，祈于深渊！
……
【神选】：因神明无法行走于大地，从而选出的代行者，一般为最适应神明力量与意识的“容器”。
注：神选会造成严重的灵魂污染与世界污染。
注2：正神们为了防止污染世界，一般不会缔结神选契约，也因此，相比起正神们，魔神与邪神更擅长也更容易干涉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