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未亡朝
“殿下?如果我没记错,这个称呼,伴随着人间最后一个王朝,孤朝的离去,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词义。”
老人好似从虚空中踏出来一般,身上笼罩着无法看透的薄雾,将他的修为以及气息完完全全地隐藏住了。
哪怕徐辰第一时间便用神识朝对方笼罩而去,也无法透过那层雾气,看出什么端倪。
“殿下说笑了,您不还在这里么……公主也在,只要还剩一人,我们的王朝就没有亡。”
老者竟是认真地回答。
徐辰却只觉得奇怪,体内血剑嗡明,好似下一刻就会破空袭出。
好在老者并没有进一步靠近的意思,他停在距离小山丘十多丈的位置,脚踩花海,如同枯木般的面庞上,带着些许悲伤。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说孤朝亡了,可唯独您和公主,不可如是说,你们是孤朝最后的血脉,乃是真龙、真凤血脉,有你们在,孤朝就还在。”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徐辰答非所问。
“不敢妄言。”
老者作揖行礼。
他本就矮小的身子,弯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干枯树枝爆裂般的脆响,以至于徐辰都有些担心,这老者会不会在这一礼后,折断自己本就枯槁的身躯:
“此地得天独厚,坐镇群山之心,地有空腔,乃是蕴集天地灵气的宝地,老朽所做的,也不过是将公主的遗体移入此地,布置结界,以免有外人打扰公主安眠,除此之外,一切皆为缘法。”
“而现在,缘,将殿下您给送来了。”
老者神神叨叨的,在徐辰听来,明明是在胡说八道,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其余的感情色彩。
有的,只是一位老奴对自家主人的推崇。
而且他看向徐辰的目光,充满卑微和灼热,就好似远行了许久的老狗,在某天偶遇了自己以前的主人那般。
这份感觉,令徐辰心神有些动摇。
“你似乎误会什么了?我不是什么孤朝殿下,而是青冥宗的长老,接了宗门任务来的此地,可不是什么缘法,将我引来这里的。”
徐辰试图驳斥老者的观点,将这位遗失在历史中的老者拉回现实。
“种种巧合,皆作缘法,老朽在这方面稍长于殿下,若殿下日后感兴趣,老朽定当倾囊相授。”
老者的腰弯得更下了,脸上的推崇之色愈发浓郁。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现在,还请殿下重登龙座,为我等……再度引领孤朝辉煌之路。”
龙座?
徐辰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身前除了那口棺材外,再无其他可“坐”的器物了。
“殿下!”
或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犹豫,老者再次上前,躬身道:“此时再不登座,待到时辰一过,我们便要等上一个时代,届时变数无尽,孤朝复兴的希望,遥遥无期啊。”
“你认错人了。且你口口声声的孤朝复兴,只是你一直坚持的事,我不感兴趣。”
徐辰摇了摇头。
他同样向前踏了一步,居高临下好奇问道:“比起这什么龙座,我更好奇的是……你是谁?”
没记错的话,孤朝最后是被自己所供养的仙朝覆灭的,那些修仙者,将孤朝屠戮了个遍,为的只是国库中的收藏。
皇朝覆灭,当代帝尊全族无一活口,眼前的老者是谁,所谓的公主和殿下又是谁?
老者闻言,矮小躯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暗淡的眸子像是闪过了一道光,但很快便又沉浸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
“我是……国师?我是孤朝最后的……国师。”
“吾名……”
“袁天罡!”
……
“该死!徐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天边这才翻起一丝鱼肚白,林间便又响起了柳文岩的叫骂声。
那个该死的血剑长老,自打昨晚出去后,便再也没回来。
这里四下没有妖兽之类的东西,就连被凶兽咬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柳文岩像条蛆虫一般扭动了大半夜,最后也不过是让束缚着手,发生了些许松动。
可如果徐辰一直不回来,他岂不得硬生生吊死在这里。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他长达一夜的挣扎居然取得了进展。
虽然特殊铸就的绳子无法挣脱,但悬挂的树枝却抵挡不住他长达一夜的折磨,伴随着一个爆裂声,柳文岩挣脱了被倒挂的命运,整个人以脸抢地,“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徐辰!”
徐辰昨夜离开时,并没有带走螭骨剑。
但双手双脚被缚的柳文岩无法拿起自己那把重剑,只好憋屈地在林间蹦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下一刻,柳文岩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绝望。
弯弯绕绕,他最终居然回到了原点,也就是——
封村!
此时的封村空无一人,原本坐在自己家门口的老人都消失了个遍。
柳文岩脸色铁青地蹦入村里,准备找把刀,把身上的束缚解开了。
但他跳遍了大半个村落,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整个村子,在一夜间所有人人间蒸发,留下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空洞洞的屋舍。
柳文岩不信邪,甚至还跳回了昨天两人入住的旅店,却发现这里人去楼空,莫说昨晚争斗的痕迹,哪怕是一丝有人的迹象都没有。
柜台上堆满了灰尘,通往二楼的阶梯都因年久失修而断折了。
但这一切,在昨天明明都是好好的。
柳文岩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两人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一片不存在的区域。
昨夜发生的一切,都缘于一场不知如何展开的幻境。
令人产生空间错位感的,不是那些村民眼中放射出的绿光。
而是这片天地,本就是一个连接着现实、极度混乱的空间!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若要进行证明,有且只有一种方法!
柳文岩盯着眼前还算坚实的石柱,心一横,将脑袋狠狠地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