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11章 稿费 谎言

十五万贯可非小数,皇帝一年的租税也不过两百万贯!

王元宝品着酒凝看着眼前这人,这小子是个诈贼还是狂徒?显然都不是,诈贼、狂徒写不出《秋声赋》、《秋兰赋》,也得不着宁亲驸马的锦袍金带,也想不出这活版印刷术!

“敢问火急之事!”良久,王元宝问道。

杜宗文道:“赎买一红颜知己!”王元宝笑了,放下玉杯道:“公子,老子虽富,钱不空来,十五万贯实非小数,愿以此钱买公子一句话!”

“为乱者有成乎?”

“皆不得好死!”

皆?看来反者不止一个安禄山!王元宝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大概是去了左侧的房间里,能听到门户响动。一队锦衣金钗旋即走了进来,将案上的酒菜全部换了一过。

杜宗文倒没意兴了,起身到了琉璃窗前,眺看着楼下的风景,想到一会就能将郑娘子接回来,他是既欢喜又忧愁,经了这事之后,想必她再也不可能将心给他人,而诗圣恐怕还是很难接纳她!

“咳咳!”

王元宝咳嗽着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赤红的信封,笑道:“公子在思美人乎?”杜宗文笑了一下,他想起了红线,今日路过了嘉猷观也没去望看,作为弟子而言可谓无礼。

“十五万贯!”王元宝将信封了过来。

杜宗文双手接了,有些诧异。王元宝道:“内里是我王家柜坊的钱帖子,十五张,每张一万贯。公子可以在西市取用,也可在东市取用,或者到洛阳王家柜坊取用!”

杜宗文取出来看,信笺大小的茶色纸张,硬实柔细,印刷有文字、图案,存入的金额、日期是手写的,没有名姓。磨勒烧掉的包袱里大概就有此物,怪道王去荣说比黄金还贵重!

“这十五张钱帖子无名无期,公子可随时取用!”王元宝坐回了座位上。

十五万贯,换成铜钱的话也不知是多少吨了!

杜宗文心中感慨,问道:“小子只言片语,一无验证,老星君便肯如此厚赐,如若有诈,则将如何?”王元宝抚须笑道:“公子只言片语,便敢要求三十万贯,奸诈之徒必不如此行事!”

杜宗文深揖厚谢,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拥有亿万家财——三千家兵的王元宝根本就不怕诈骗,他想要自己的命可能比花金刚还要轻松。

王元宝笑道:“还有一事,若有人问钱从何来,公子怎的回答?”杜宗文默了一会道:“古人有一字千金,小子写篇文字与公,如何?”

这事在东市书店里他就想过,什么书在这个时代好卖——他又恰好能背诵!最后就想到了《三字经》、《太上感应篇》、《朱子治家格言》。现在酬人厚赐,《三字》未免幼稚,《朱子》治的是耕读之家,《太上》最好,以道家为主,融合儒释,契合时代,且有一定的深度。

“此书乃小子岳翁李谪仙秘授,小子以为不独有积德培福之功,也有敦风劝世之效,星君若能刻之流布天下,则将获无量功德!”

著作权之所以给李白是因为老人家好道,且为人放达,这种好事落在头上他是绝对敢认的,诗圣太较真,肯定要矢口否认。自己身上的buff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去迟早会被打做妖怪。

人的眼界与智识与受教育程度并不存在绝对的因果,王元宝未发迹时大字识不得一箩筐,发迹后也没有正经读过几本书,可他将这篇文字看了一过之后便嚷起好来,更在心中估算出了流布天下的赢利。

“好!是一字千金的文字!”

可谓天价稿费,以后活字印刷发展了,谪仙、诗圣还真有可能卖诗为生,不致于没官便得冻饿死。

从松鹤楼出来,时间大概已是十一点上下,角门外已备好了一匹白马,临别之际,王元宝说道:“贤侄,有千金之女,无万贯之妓,十五万贯之妓,闻所未闻!”

杜宗文也没有分解,笑着一揖,翻身上鞍。

马蹄轻快,不多时便到了。却看见诗圣与严武从宅里走了出来,一身白一身黑,有些黑白无常的意象。花金刚在后随着,脸上还带着笑意,一似送别亲朋戚友。

“阿爷,阿叔!”杜宗文跳下马致礼。

杜甫点头,一脸憔悴,并没有冲过来呵责。严武上前扶起,笑道:“好马好儿郎!贤侄哪里去来?叫你阿爷好寻,也累得阿叔出了一脊背汗!”

杜宗文爽声答道:“寻钱来赎郑姊姊!”再次看向诗圣,他要旗帜鲜明的拿出自己的态度来,让这位爷重新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尽快的完成的磨合!

诗圣的表情很怪,悲伤,失望,不得意,很快就低了头。

严武点头道:“好!不负佳人,不背信义,大丈夫当如此!”拍了拍杜宗文的臂膀,长叹了一声道:“不过你来得晚了,郑娘子已入了西平王府!”杜宗文怔住,笑道:“阿叔哄赚侄儿么?”

“但往里翻寻去!”严武让开了身子。

花惊定道:“你这位阿叔在这里,没人敢拦你!”杜宗文迟了迟,还是往里面走了:“姊姊?姊姊?”

严武揖了揖花惊定,仰头望在了天上,似曾相识的情景,熟悉的情绪波动,一时间他似乎置身于十几年前的月夜河舟上。

杜甫低头呆愣在原地,如戴重枷,如对罪证,呼吸艰难,眼中有泪。“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是极好的,郑娘子也是极好的,孩儿也是极好的,是他一时的恐惧、忿懥毁了这美好!

昨天晚上他在安化门守了一夜,城门开便到了这里,刘一去问了附近的乞儿,乞儿说不清楚。花宅拦门的说来过,寻钱去了,午时会来赎买人。他是将信将疑,花惊定又不肯出来相见,没有法子,他只好去寻了严武。

严武听了杜甫的讲述,见这孩儿性子如此刚躁,恐怕再惹出事来,讨了哥舒翰一句言语便过来。花惊定开始还想着那十五万贯钱,后来严武提出要见郑娘子一面,又将出哥舒翰来,混不过去,只好说白了,将那写着血字的绢巾也拿了出来。

杜甫见郑娘子如此贞烈,就痛悔不已,又恐儿子知了情要绝望——要大闹,便想隐瞒。严武是经过这种事的,也怕再闹出事体来,便出了“入了西平王府”这个主意。

花惊定知道义兄不想此事再闹,又想这小子果真有十五万贯时,也要将了往河西去的,届时再下手倒干脆。受了杜甫几个响头便应了,又吩咐了知情的小厮。

大概一炷香过后,杜甫终于看见儿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子沉重,一脸沮丧。严武上前拍了拍,飞身上马,大嚷道:“走,随阿叔跑一回马!”杜甫不敢说话。杜宗文迟了迟,上鞍挥鞭,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