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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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套路

一碗安胎药下去,铃姑娘的情况好了许多。

可沈棠宁却还是不敢轻易放松,她原想着要随便找个由头溜出去找找人,且不管铃母究竟缘何信口胡诌个要出去买药的借口,至少得先确认不会再出现新的岔子。

之所以不敢跟铃姑娘直言,左不过是担心她才稳住的胎又受了惊吓。

沈棠宁可是从不曾忘记过,他们此番的重要任务就是让这姑娘顺顺当当地嫁过去,故而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有失。

只不成想,还没等沈棠宁找到说话的机会,那人却是已经强撑着坐起来,恳切又不容置喙地道,“沈姑娘可否帮忙寻我娘亲回来?”

倏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心底里没由来咯噔一下。

行吧,都是套路。

“自然,你且好生休息,我替你去寻便是。”

沈棠宁应得再坦荡不过,她本也已经打算去寻,如今不过是被那该死的NPC又妥妥安排了不容拒绝的支线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否让我也跟着去?”

没等沈棠宁抽身离开,倚在榻上的铃姑娘却又冷不丁甩出一句,明明是一字一顿再清晰不过,却分明还是让沈棠宁不由生出些恍惚。

“你这样子,合适吗?”

沈棠宁迟疑着望过去,眸光不自觉停留在她已无处遮掩的肚子。不多时,又移向她略显苍白的神色。

虽说沈棠宁方才已经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可铃姑娘毕竟是才显露出些许小产迹象,本就是好容易才用一碗安胎药吊着,合该好生休养才好。

眼见铃姑娘顺着自己的视线低头去看,沈棠宁才冷不丁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话有些失了分寸,忙不迭转圜道,“我的意思是,你如今身子重,不可过劳,当好生将养着。”

末了,沈棠宁还不忘再度重申自己的态度:“您母亲我定会帮着寻来的。”

“多谢沈姑娘美意,只是我那娘亲自来就是个执拗的,只怕我若不跟着,她未必肯听您的劝。”

说话间,铃姑娘已是强撑着想要下塌,可到底是身子孱弱,力气不支,眼瞧着就该一头栽下来了。

沈棠宁一颗心硬生生被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忙不迭大步上前,亲自扶着人,再轻叹着感慨,“姑娘你当真是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多谢沈姑娘成全。”

那铃姑娘瞧着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关键的时候,却总也能冷不丁蹦出个三两句词来,生生将得沈棠宁无处可退。

“罢了,我既接了你家这单生意,就是尊佛,也得安生送往西天才好。”

沈棠宁赧然一笑,旋即岔开话题,让那铃姑娘仔细盘算好她娘如今可能会在何处。

不想铃姑娘却是摇头不语,刹那间沈棠宁脑子里思绪陡转,纷纷扬闪过各种念头,其中频次最高的,莫不过是她不忍心自家姑娘受气,而跑去彭家讨要说法。

可沈棠宁总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依着她此前跟彭家人打过照面的情形来看,那一家子分明都是些只进不出的煞神。想来仅凭着铃母一人未必能斗得过。

“若是你也无有头绪,我们可只能是等出了门边走边寻了……”

沈棠宁蹙着眉,漫无目的的寻人最是头疼,更何况此番她身边还跟着个大腹便便的家伙,万一有谁没长眼睛,直接冲撞过来呢?

沈棠宁单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妨事的,我撑得住。”

铃姑娘轻声一句,再度断了沈棠宁思忖许久才料理出来的退路。

及至两人出了门,沈棠宁小心翼翼地跟在铃姑娘身边,尽可能隔开她与众人。

一路上问话的都是那铃姑娘,而铃母的踪影倒也着实好寻,只要接连不断朝着旁边人的指引去做便是了。

前方药铺,后头摊贩,拐角处包子铺……再往前去,穿过了巷子,便当真是彭府了。

沈棠宁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连带着望向铃姑娘的眼神里都不自觉多了几分谨慎意,但让她意外的是,此前那个乍然听说彭家狮子大开口便气得动了胎气的人,现如今却是面色沉静,一时竟让人有些难以从中分辨其喜怒意。

哪怕是寸步不离守着人的沈棠宁也不能。

“这彭家也着实是大胆了些,可怜那妇人了……”

“虽说从往也没少听说彭家门槛高,可这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怎的还会如此?”

越是往深巷里走,沈棠宁便越能听到些煞有介事的说辞,铃姑娘显然也听到了。

沈棠宁能明显感觉到,搭在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不自觉攥紧了许多。

“彭家儿子将要大婚的消息,定是瞒不住的,铃姑娘你且宽心。”

“缔结婚约,问的不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两情相悦两心相系,你与那彭弋便是后者。”

沈棠宁字字铿锵,神色温柔,每一个字都只为给身边的人以坚定地支撑。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倏然瞧见铃母孤零零倒在地上时,轰然崩塌。

“娘……”

铃姑娘喊了一嗓子,作势便要冲过去,亏得是沈棠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别去,你身子重,我帮你。”

简单几个字,却有几重提点。只可惜,沈棠宁此时委实顾不上去问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只得深吸一口气忙不迭上前。

“让开!”

沈棠宁倏然一声喊,委实让此前还乌泱泱围在一处的人有些愕然,下意识便让开了路。

她伸手去探了探铃母的鼻息,已没了生迹。

沈棠宁不由心下一沉,转而冷眼扫视周围,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故意没径直盯着彭家发难,哪怕明知他们一家定然脱不得干系,却也故意顾左右而言她,“既出了事端,怎的无人报官?”

报官?!

聚众看戏的人此时才惊觉不对,有人迟疑不定,似是想做些什么,却又战战兢兢定不下主意,而大多数人曾是不无惊恐地望着彭家人,似是在思量到底有几分本事与他们抗衡?

“彭夫人,这事是在您家门口出的,您几位有什么话说?”沈棠宁趁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