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蛊
彭家不安生。
这是自打铃母在彭家门前遇害后,周遭百姓心里都有的答案。
可前头众人也不过以为,一切分明是彭铃两家沟通不畅,以至于在成婚一事上出了岔子,至于后头的一切,都不过是意外。
倘若非要究其根由,彭家充其量也不过能得到一句所求甚多,贪得无厌而已。
然而,这一晚当附近众人都能将从彭府传来的凄厉声响听个真切的时候,却是任谁都不敢再托大了。
毕竟,深夜里那不着痕迹的声响,总是能让人心底发毛,加之铃母才故去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免不了让人以为这分明是她心有积怨以至于死后也得搅和得彭家不得安生。
“那铃家老母先头不也说嘛,倘若欺负了她孤儿寡母的,便是死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是听她说过不假,但这世间事,总是说不清的。”
“怎么着都好,只盼着那彭家全家老小赶紧收敛心神,莫要再做各种荒唐事,否则怕是会连累咱们也没好日子过……”
“谁说不是呢,早知如此,先头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凑那些个热闹,如今倒好整日里七上八下的,连活都做不安生。”
“可不,我如今只要一静下来,眼前便是那铃母单枪匹马与彭家对峙的阵势,当时只顾着瞧热闹,如今想起来的确不该袖手旁观。”
“若是那时候不经意间搭把手,许是现在也不至于心神不宁了……”
沈棠宁得到消息急匆匆赶过去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彭府周围。她驻足听了一会儿,确也当真听到了不少怅然而无奈的说辞。
她之所以第一时间跑来彭府,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乃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她唯有弄清楚才好原原本本说与铃姑娘知道。虽绝无可能再调转头来劝说她全无顾忌地嫁进彭府,可至少得找个由头镇得住其他几个还分不清敌友的渡厄者才是。
可惜呀,虞景闲还没来,否则倒是可以凭借着这些系统人物的说辞来做些推断,说不定还能牵出来到底是哪些人在蓄意说谎呢。沈棠宁心道。
正这样想着,虞景闲却是率领一众人马匆匆赶到。
“我们接到消息,说是彭府有异样,特来询问。”
虞景闲立在前头,兀自让开了路,好让底下人高声喊着顺势砸门知会里头的人。
沈棠宁躲在人堆里看戏,虽从未想着要隐藏身份,却也着实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虞景闲对上。反倒是虞捕头借着环顾周遭情势的由头,径直打量。
期间有好几次,沈棠宁与他四目相对,分明从虞景闲的眼神里品砸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滋味来。
“无事,不必劳烦诸位了。”
砸了半晌的门,最终得到的却不过是彭家差了仆从来淡淡扔出一句。
话音落下,门外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虞景闲与沈棠宁对视一眼,心中恍然,可彭家人既是不肯多言,他们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真?”
小捕头被彭家仆从的一句噎着,好容易才反问了声,许是因为他语调里已是不自觉夹杂着些许惊慌失措的意思,反而让那家丁愈发胆寒,只得是不自觉点头,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他如此情状,外头伸长了脖子围观的众人心底更是震颤得很。
“大人,可否容在下近前一探?”
沈棠宁还没琢磨出门道来,耳畔倏然传来一道并不陌生的声响。
循声而望,才意外发现竟是瞎神医。
“他来做什么?”
“瞎神医惯是个只管救人不论旁事的主,若是连他都惊动了,岂不是正说明……”
因这瞎神医来的突兀,众人不由纷纷议论,然而还未等众人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虞景闲却是已经先一步挥手示意,让他走近了瞧。
“你既为医者,当知该如何做。”
虞景闲淡淡一句落下,音调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场众人听个真切。
是了,那些凄厉的声响许多人都听见了,可彭家上下全都闭门不出,一时间的确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
可瞎神医不一样,他最会的不就是一眼瞧出眼前人病症几何嘛?
望闻问切本就是他的基本功,虽说他的确是赶巧了一些,可让他上前瞧瞧,总好过让所有人提心吊胆的候着,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有意义些。
“是,在下定当尽力。”
瞎神医退后两步,朝虞景闲虚行了一礼,瞧那阵势当真是庄重得很。
听见身后人的议论,沈棠宁只能兀自憋笑。
知道的是他们谁也不敢逾矩,可事实上那两位不过是一丘之貉,端的是同样的心思。
虞景闲大张旗鼓,难保不是给了瞎神医名正言顺的由头。
只可惜那彭府家丁,遵了主人家的命令来应对,却不成想稍不注意就被人不由分说一把攥住。
瞎神医到底是没把人径直拽出府,而是隔着门仔细凝神看。
前后大抵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眉头紧蹙着退后几步。
“有结果吗?”虞景闲淡然沉声问。
“在下不才,无有发现,耽误大人的工夫,还请见谅。”
瞎神医连连摇头,骤然听到这一句,底下人又不由惊呼一声,而虞景闲却是已径直朝人道谢,并放他走了。
沈棠宁远远瞧着,在接到虞景闲示意后,悄无声息地逆着人流走开了。
待绕开了人群,沈棠宁才凑上前去,问孔怀成接下来的盘算,知晓他是要去找李尧商议,便也趁势同行。
三人会合没一会儿的功夫,虞景闲也到了。
“彭家人似是中了蛊。”说这话时,瞎神医并不敢笃定,可瞧着虞景闲那一脸淡然的姿态,他心底里却也免不了直打鼓。
“铃姑娘把孩子打了。”虞景闲倏然补了一句,沈棠宁见状便即刻补充,“昨儿白日里的事,说是请了前头的神婆宋听月帮忙。”
“宋听月?”
骤然听到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李尧显然一点都不冷静。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忙不迭问,奈何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