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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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责罚

三天时间,除了曹叔森率游奕不时与楚州游奕厮杀,坡山口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动作。

拔略胡跟曹叔森持漆枪相对,每一次战马交错,都与死亡擦肩而过。

拔略胡胜在枪法精妙,曹叔森强在力大不吃亏。

凭你枪花万朵,我自一枪砸之。

“不错,再来!”

拔略胡将漆枪挂得胜钩上,抽出横刀,呼啸着打马冲向曹叔森。

曹叔森咧嘴一笑,收起漆枪,取出四尺长的单手平棱锏,一锏抽到拔略胡的刀刃上。

即便是在烈日下,依旧能看到迸射的火星子,拔略胡上好的横刀都迸了一个口子。

这就是锏这一类钝器的优势,势大力沉,抗造,一锏下去,铁甲表面没太大事,里头的人多半得伤到五脏六腑。

拔略胡再凌厉的刀势,也架不住曹叔森平棱锏玩命地砸。

加上曹叔森不要命的愣劲,时时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倒让拔略胡束手束脚,十成本事也就发挥得了八成。

拔略胡一声呼哨,麾下的一队游奕跟着他急转身,奔回了营地。

义军的游奕虽然骁勇,在灵活度上比楚州游奕还是差了点,不能及时缠斗、多留下几个人头,还需要多磨炼。

辕门前。

都尉楚中泽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马鞭骤然抽到拔略胡的脸上,咆哮连连:“拔略胡!跟反贼厮杀,你还留手,是私通反贼吗?”

拔略胡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伤口,拔出迸了几个豁口的横刀扔到地上:“全府的兵丁,看着这刀,有谁敢说我拔略胡留手,我自刎当场!”

看到横刀,楚中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一把威风可真耍错地方了,别说没人敢附和他楚中泽,就是真附和了,逼得拔略胡自刎,楚中泽可睡得安心?

说不定到了晚上,就有人借着营啸的名义,把自己的项上人头取了。

别将史难得阴阳怪气地开口了:“都尉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无罪也有罪;都尉说你无罪,你就无罪,有罪也无罪。”

“第一次阵线丢失,我都扛锅、罚俸一年,现在抽你一鞭子怎么了?”

上下官兵心头震怒。

打仗死伤也就算了,回来还要受这般折辱?

怎地,都尉楚中泽是见不得部下活着回来吗?

不知不觉,楚州兵看向楚中泽的眼神有点冷。

都尉的身手再好,能抵挡住几个兵丁?

楚中泽有些心慌,收了马鞭,强自镇静:“杀敌数量不足,本都尉略施薄惩。再有下次,军法不饶!”

转身回中军帐,楚中泽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压榨过度了。

不应该呀?

无非就是吃空饷,外带每个兵丁头上刮二成粮饷,又不是不让他们养家糊口,哪来那么大怨气?

别的地方,都尉吃得更狠好吧?

理论上,这些丘八应该给自己供一块长生牌位才对,就是建一座生祠也不是不行。

楚中泽三省己身:是不是刮少了,是不是没杀人立威,是不是给他们脸了?

就好气!

要不是用人之际,楚中泽不惮杀了拔略胡这个鲜卑子立威。

“都尉,到现在为止,拔略胡那一队人还伫立在辕门处。”

亲兵小声提醒。

楚中泽一脚踢开亲兵,脸色铁青。

拔略胡这个狗东西,是在向本都尉要一个公道!

娘希匹,真想一刀斩了拔略胡的脑袋!

气归气,楚中泽残存的理智还是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拔略胡,甚至连煽阴风点鬼火的史难得都不能动。

“让他们站!本都尉倒要看看,鲜卑子站到什么时候!”

除了无能狂怒,楚中泽也没法做些什么,总不能舍下老脸给拔略胡致歉吧?

楚中泽却没看到亲兵眼中一纵即逝的怒意。

亲兵也是人,也是爹娘生的,要是行差踏错挨揍倒也认了,可谁是天生的贱皮子、任由他人打骂?

恼怒的楚中泽,到鼓角起时,倒头就睡,脑壳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中泽在噩梦惊醒,惊见帐篷里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

楚中泽迅速抽出横刀,却听到亲兵悠悠的话语:“都尉,是做噩梦了吗?”

横刀回鞘,楚中泽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跳渐渐缓下来。

亲兵确实能入楚中泽的帐篷,并实行有效护卫。

可是,看到亲兵幽绿的眼睛,楚中泽忽然觉得,自己的帐篷最好是让所有人都别进来。

刚才那一刻,楚中泽差点一刀斩了出去。

要是连亲兵都被楚中泽伤了,那可真的众叛亲离了。

“你来干什么?”

楚中泽提起水囊,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感觉从口到喉、到肠胃,都清清楚楚。

亲兵干笑一声:“拔略胡一队人还站在辕门外,我看了一眼反贼那头,连夜还有火把晃动,恐怕有什么举动。”

楚中泽嗤笑:“那又怎么样?不拿下坡山口,就进不了盱眙县,就只能在楚州外干看着。”

富贵多年,楚中泽的思维早已固定,不走大路、小路,是不可能入境的。

亲兵拱手告退。

拔略胡怎样,楚中泽已经顾不上了,最多让他下次执行必死的任务就是了。

要整治一个桀骜不驯的部将,真的很难么?

倒是亲兵,让楚中泽几多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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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粮草只够吃三天了。”

仓曹参军面无表情地开口。

楚中泽平静地开口:“让盱眙县供应一些就是了。”

仓曹参军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军令到不了盱眙县。后方十里,已经被义军挖断了道路。”

楚中泽眼里掠过一丝怒意,史难得拱手:“都是末将的错,让反贼得越过坡山口,末将愿意再被罚俸一年。”

表情很真诚,话听上去也像是为楚中泽分担责任,可帐中的校尉、旅帅都听出了异样的感觉。

问题在于,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

好好的攻守之战,变成了瓮中捉鳖,楚州军还就是那一只鳖!

偏偏这一次,楚中泽还不能再习惯性甩锅,只能抄大黑锅背起。

“未能察觉反贼动向,是本都尉的错。”楚中泽昂然起身。“本都尉自会带兵打通粮道。”

拔略胡眼里写满了不信。

都尉打通粮道?

怕是要趁机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