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和为贵
尧氏的产业,被拔略胡借着由头狠狠啃了一嘴,通风报信的人也被他当场斩杀。
使君大度,拔略胡狠戾,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尧鹰的惨败,惊醒了无数淮阴人。
此时的义军兵马虽然不多,却有能力守卫楚州,没有数倍的兵力根本拿不下。
淮阴县今年征发的役夫,在淮阴县与泗州的边界筑起一座座烽燧。
人力不足,拔略胡带着戊团赤膊上阵,夯实烽燧的墙壁。
丁役是有限的,淮阴县三万多人口,适龄的役夫不足万人,每一个役夫抽调的时间限制为二十天,还不能影响春耕。
不管不顾当然也行,到农夫交不够粮食时,恶性循环就开始滚雪球了。
所以,义军也好,楚州也罢,都不敢过分使用民力。
义军要以楚州为根基发展,不是啃了一嘴就跑,不能那么恶形恶色。
不知道是因为尧鹰的惨败,还是楚州那警告味十足的关牒,泗州最近收敛得很,连兵丁都不往边界处派了。
扬州都督府录事参军山巨野,再临楚州山阳城州衙,魁梧的身躯发出柔和的声音:“我家都督听闻楚州挖掘出碱灰,愿意以一文钱四斤的价格承揽售卖。”
碱灰的价格本来就不高,完全靠量获利。
要是碱灰值钱,之前的楚州早就下手了,哪还轮得到安平去打主意?
安平哈哈一笑:“碱灰自然是要委托扬州都督府帮忙处置的。不过,兵甲能不能多给楚州一点?”
山巨野温和地笑了:“兵甲只能按楚州二千兵马的数量给。例外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就是使君得委屈一点。”
宫南北接话:“扬州都督府是想纳楚州入治下?”
山巨野粗大的手掌轻摆:“不至于,都督就是想请使君尚海陵县主。”
宫南北小声为不熟悉丰朝制度的安平讲解。
尚,通“上”,上门女婿的意思。
亲王、郡王的女儿封县主,不论嫡庶,海陵县主是越王丰雄的庶女,品性、相貌,外人一概不知。
安平怀疑,丰雄是知道了自己要与秋小娘子缔结姻缘,才故意来搅局的。
“越王厚爱,本官感激不尽,可惜本官已经说了一门亲事,六礼都走了一半,只能愧对大王错爱了。”
安平断然回绝。
呵呵,把本官当什么人了?
县主地位更高就尚县主,要是皇帝给个公主,难道自己也去当驸马?
攀龙附凤,还造的什么反?
赘婿难当,皇亲国戚家的赘婿更难当!
赘婿不得寻花问柳、不得纳妾、不得养外室,而公主、县主可以公然养面首,安平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再说,尚个什么模样的县主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千斤县主呢?
秋氏盐场那头,问名之后,安平知道秋小娘子的闺名叫秋剑眉,和她性格一样锋芒毕露。
乱世之中,唯有秋剑眉这样的女子有自保之力,可以和安平背靠背厮杀。
至于什么情情爱爱、赏心悦目,在这年头并不值一个正妻——媵妾在这时代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发妻的一个特性是荣辱与共,这年头少有结发夫妻背弃的。
山巨野微微遗憾:“这是缘分不够啊!”
唉,公主、县主之流的人物,未必都放荡不羁,问题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有那么个把风流公主,连县主都让人避之不及。
不能将楚州义军绑上扬州都督府的战车,稍稍遗憾,但山巨野并不纠结。
扬州交好楚州,除了楚王丰雄有引为奥援的意图外,更有保障运河畅通的刚性需求。
运河的存在,让扬州保持了鲜活的生机,各种朝廷卡脖子的东西都能通过运河搞来。
安平做得极好,除了津关照例收取的过关费外,义军没有动运河一根毫毛。
运河的存在,对楚州而言是好事,安平不会傻到断了漕运。
“山参军,都督府能不能协调一批农具与挖矿的工具过来?”
没法,楚州的铁矿一言难尽。
小国寡民时代,啥东西都指望自给自足,现在早就行不通了。
没有流通,没有跟外界的交流,活下去倒容易,想发展难于登天。
“扬州都督府接到朝廷邸报,均平大将军黄先之入御史台察院为正八品上监察御史,遭到同僚排挤。”
“尚均常入江州,在彭泽县立足,洪州都督府召鄂州、江州、宣州之兵围剿,尚均常折损大半,率残部杀入饶州新昌县一隅休养生息。”
山巨野的话,一方面是向安平通传信息,一方面是暗戳戳地示意安平,扬州都督府对义军可是仁至义尽了。
安平不知道尚均常是怎么想的,跑新昌县那旮旯干嘛,是稀罕青瓷还是稀罕白泥?
新昌县在丰朝立国之初,就已经开始烧制青瓷了,白泥正是烧瓷的上好材料,饿狠了也能吃几口。
下过围棋的人就知道,金角银边草包肚皮,饶州在江南道的腹地,实在不是尚均常他们容身的好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头的骄傲,尚均常怎么也不肯向楚州方向移动,宁愿咬牙单打独斗。
安平拉过舆图看了看地形,总算明白尚均常能苟延残喘的缘故了。
“洪州都督府也是亲王坐镇?”
山巨野春风满面:“就知道使君慧眼如炬,正是绿王坐镇。”
丰朝虽然暂时倒不了,日子却不好过。
几个都督府若即若离,北面的藩镇手握重兵,名义上还归属丰朝。
皇帝爬灰的举动,更加速了丰朝分崩离析的速度。
绿王是戏称,洪州都督丰昌的爵位是豫章王,当今的亲生儿子,王妃却被恬不知耻的皇帝抢进宫里,所以得了这个诨号。
皇帝被各地儒生痛批“报婚”,个个大骂无耻,可他的脸皮早就刀枪不入了,骂又何妨?
丰昌不肯尽剿尚均常部,显然也存了别样心思。
“楚州希望,扬州都督府能支援更多的兵备。”安平意味深长地开口。
“都督希望楚州与泗州以和为贵。”山巨野洞穿了安平的心思。
两州开战,影响的是运河航线啊!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安平笑容不改,眼里透着一丝戾气。“尧鹰几番借到兵马,从泗州治所宿预县犯我淮阴县。”
义军要是总忍着不还手扇他丫的,泗州还以为义军是软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