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射阳湖
安平顾不上盐城县盐场的事,带着甲团、丙团、戊团转道西北,在射阳湖畔与楚州借来的一府兵马对峙。
戊团校尉拔略胡看了眼对面的旗帜,如释重负:“不是神策军,是海州兵马。”
拔略胡的神态,能够说明地方上的兵马跟神策军是两个档次,顺带着黑了一把海州军。
海州在楚州北面,隶属河南道,还算是朝廷直接控制区域,一般情况下,是不肯出兵楚州的。
不知道楚州加了多少钱,海州才肯让一千步兵南下阻拦义军。
唇亡齿寒?
想多了,在这个秩序渐渐混乱的时代,谁也不能保证,屁股下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都尉,丙团请求出战!”
安薪跃跃欲试。
安平深知安薪的武艺不算太出众,但鬼主意格外多,也就同意他出战了。
“义军丙团校尉安薪,前来会一会各路英雄!”
安薪执漆枪,坐马上耀武扬威。
身后的丙团兵马执长枪、盾牌、长弓,为安薪充当坚强后盾。
虽然丙团士气昂扬,操练不足的缺陷却一目了然,动作到位了却带着些许干涩,还需要时间磨练。
西北面的海州军中,同样杀出一团人马,一员小将意气风发地执漆枪前指:“海州校尉苍飞虎特来平乱!反贼受死!”
安薪勃然大怒,打马挥枪疾刺苍飞虎。
年轻气盛的苍飞虎策马迎上,漆枪如猛虎出柙,震开安薪的漆枪,顺便枪挑安薪咽喉。
安薪一个鞍里藏身,漆枪凶狠地刺向苍飞虎大腚,惊得苍飞虎赶紧回枪格挡。
这就是野路子的习性,安薪习惯了对羞羞处下手,只要能取胜,别人爱怎么嘲笑都随便。
这是生死相搏,又不是比武招亲。
几番交锋,苍飞虎胜在武艺扎实,安薪胜在层出不穷的怪招,双方竟然不相上下。
安薪收枪,策马回阵:“苍飞虎,我肚子饿了,待用过膳再打!”
苍飞虎大声回应:“好!个人武艺相当,下一场斗阵!”
安薪回到安平身边,安平微微摇头:“看吧,不会有那么多傻瓜追击过来。打仗呐,取巧固然重要,真本事也必不可少。”
等苍飞虎适应了安薪的怪招,就是安薪落败之时。
安薪讪笑。
他在阵中准备了一些花招侍候苍飞虎,问题人家不上当,那也没辙。
拔略胡叹息:“那苍飞虎是海州少有的慎重人物,当初是队正,山贼引他入埋伏,他却怎么也不肯入内。”
这样的人物,在海州应该混不出头。
太慎重了,容易错失良机。
拔略胡嘿嘿一笑:“海州都尉是他亲娘舅,能不出头么?”
安平想痛斥一声裙带关系,看看安薪,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老鸹别嫌猪背黑,谁不是任人唯亲?
安薪并没有单独掌军的资历,安平还不是让他执掌丙团了?
因为,别人执掌丙团,安薪不放心!
拔略胡出阵,率戊团跟海州的一个步兵团对垒,兵箭如雨、木枪如林,每前进一步都是踏着血与尸体。
代价是伤亡比例太大,不过一个照面,双方各自损伤五十余人。
安平目测,戊团稍稍吃亏。
新编的戊团,在操练上终究有些欠缺,有那么大伤亡还不崩溃,有成为强军的潜质。
也难怪拔略胡在原楚州军中,官职不高,脾气却不小。
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算事么?
终究是海州都尉沉不住气,让人鸣铙收兵。
戊团的损失不小,却在气势上压住了对手。
战场上,谁先承受不住伤亡,谁就落了下风。
“拔略校尉果然不凡。”安平赞了一句。
拔略胡笑了笑,没说话。
硬碰硬地拼命,伤亡之大让人咋舌,可楚州境内平地太多,连设伏、偷袭的招数都不好使啊!
对比原先在楚州军,日子舒心得太多,都尉从来不会推卸责任,还能看到自己的努力。
安平让人扎营,随军医人赶紧上前救治伤兵。
“都尉,这有几名海州伤兵,要不要补刀?”
协助医人的辅兵叫道。
安平挑眉:“各为其主,忠诚的将士值得尊重,一并救治。”
占据了半个楚州,义军的医人、药材资源得到了缓解,自然也有余力救治海州伤兵。
海州军冷冷地看着义军给自家伤兵上药、包扎、抬上担架,眸子里渐渐多了些温度。
苍飞虎喃喃自语:“还以为他们会杀了海州伤兵……这样的对手,值得尊重啊!”
楚州果毅都尉尧鹰眼神冰冷。
这些天杀的反贼,惯会假惺惺地收买人心,难道这些海州伤兵不是反贼杀伤的?
可义军这么一弄,请来助阵的海州军竟然对他们有了好感,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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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十里,双方都扎下偃月营盘。
唯一的问题是,偃月营盘要求背靠山岗,射阳湖畔可没啥山,顶天是一些丘陵。
安平带着亲兵,逐个帐篷看望伤兵。
“辛苦了!”安平轻拍医人肩头。
“都尉说哪里话?救死扶伤,本就是医人的职责。”包扎完一名伤兵的医人爽朗地笑了。
换成以前的楚州军,医人干得再好也得不到一声称赞。
没办法,医人的地位低啊!
“义军儿郎们!你们的英勇,本都尉都看在眼里,且安心养伤,争取早日归团!”
“不能再战的儿郎也不要气馁,州县衙门里,必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总而言之,有我安平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到肚皮!”
帐篷里的痛苦呻吟都低了许多,原本担心被放弃的伤兵心里有了底气,绷紧的眉头也松弛下来。
都尉能不能做到还不清楚,以他的身份肯给承诺,就得到了伤兵的信赖。
角落里,一名吊着膀子的伤兵开口:“这位都尉,可以直言相告,救治我们这些海州兵是为什么?”
安平叹息:“虽然立场迥异,征战时可以生死相搏,终究是神州子弟内讧,能救一个是一个。”
所有人都听懂了潜台词:对番邦就不是这样了。
海州伤兵迟疑:“伤愈过后,不强迫我们加入反……义军?”
安平笑了:“强迫你们加入,对义军有好处吗?难道不怕你们捣乱?伤好了,该回哪里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