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钱还债的贾赦
贾珍身高七尺有余，脸面方阔，长着稀拉的络腮胡，如同用墨汁染过似的。眼睛有点突出，眉毛乱插却并不显浓，嘴巴有些大，看人的时候有种凶狠感。
贾赦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也跟着一起颤动起来。
“罢了你就别行礼了。你那儿现在能拿出多少两？”贾赦单刀直入道。
贾政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他开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兄长这么直接正好省了他的事。
“银子？我这也拿不出多少。这段时间手头一直都很紧，管庄子的乌进孝今年才孝敬了一千两，族子里玉字辈草字辈的远房亲戚们还要给银子。
上次贾芹来居然一开口就要几百两，我都替他臊得慌。
平日让他采买，管庙里和尚道士们，一月不光有分例，和尚的分例银子都从他手里过，他还穿得不像手里使钱办过事的样子，穿着件破衣服就跑我这来了，说是来领钱，还有贾璜和贾芸那些人……”
贾珍开始诉起苦来，一脸的愁苦万状。
“得得，你别跟我这叫穷，就问你有没有两千？”
贾赦差点气炸了肺，宁国府的进项比荣国府多得多。
贾珍说的发钱给族里玉字辈草字辈的人一年也就那么一次，说得好像月月都发一样。
宁国府就只有一房，庄子虽没荣国府的多。
可庄子的收成却比荣国府的要好，而且贾珍看上去荒诞不经，实则很精明。
见贾赦真的恼了，贾珍赔笑道：
“堂叔快别这样，你不知道我吗，对堂叔和老太太最孝顺了。”
贾珍又看向林如海：“姑老爷今天也来了？”
“姑老爷在两淮做巡盐御使惩治盐贩的事我都听说了，皇帝还让姑老爷进宫面圣，看来是好事。”
贾珍这是话里藏话，林如海是盐官，俸银高。
不像贾赦是虚职。
贾政就是个工部员外郎，从五品，俸禄低。
可是林如海怎么也跑宁国府凑热闹来了？
林如海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堂叔欠了我的钱，他们现在到你这来借银子了，你说我该不该来？”
贾赦心中暗骂了句：“狗东西，居然不给我面子。”
贾政只觉臊得慌，烦闷得直摆手：
“别这样，如海，这是我们荣国府的事，让小辈们知道了笑话，珍儿一定会借银子的。”
说完这句话贾政只觉得要钻地洞，他从未如此丢人过。
这里幸亏没什么旁人，丫鬟小厮离得远。
贾政看向贾珍，说道：
“看在你叔的面上，今天就借两千两，来日连利息一起还给你。”
贾珍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贾珍笑吟吟地看向林如海：
“有件事正好请姑老爷帮忙。姑老爷是不是认识贾雨村？两位叔也认识贾雨村，可贾雨村是应天府知府，政叔不喜结党营私。
姑老爷是两淮的巡盐御使，认识贾雨村不算结党营私。听说贾雨村有个堂侄女，叫作秦可卿的，姑老爷如能让秦可卿嫁给咱蓉儿，别说两千两，就是三千两，我就是去借也要给两位叔。
钱不要还了，只当是给这孩子的聘礼。”
“你怎会认识秦业，和他的养女秦可卿？”林如海问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那天去庙里上香，结果看到了秦业，他在工部做营缮郎，正好跟他聊了两句。那天他带着一儿一女，一对儿女长得跟天仙似的，儿子长得跟宝玉还有点像。”
贾珍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贾政一眼。
只见贾政面色铁青，极力地隐忍着。
他平素最讨厌人家说自己的儿子一身脂粉气像女儿家，所以他严格管教宝玉，逼他多读书。
一是为了考取功名，二则是身上可少些脂粉气。
可宝玉打不得骂不得，因为有老太太护着。
他作为父亲束手无策，而且连自家夫人也都护着宝玉。
王夫人平日没少给他甩脸子，大家族的女儿矜贵，一点也不温柔。
王夫人还在他面前哭诉。
说大儿子贾珠就是被他管得太狠所以被折磨死了。
贾珠的事，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事。
女儿元春又进了宫，难道他想把爵产都留给庶子贾环？贾政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赵姨娘温柔体贴。
虽然赵姨娘在丫鬟婆子面前泼辣专横。
甚至不给他面子，在他面前却温婉柔顺。
贾珍见贾政这副样子，心知戳中了贾政的心事，于是再不提脂粉气的事。
贾珍一脸希翼地看向林如海，希望他能答应自己。
“你说的是那个工部营缮郎秦业？他家女儿好像刚许了人家。”林如海爱笑不笑地道。
“什么，许了人家？许了哪一户人家？”贾珍只觉五雷轰顶，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脑海里涌现出秦可卿的绝世容颜。
“珍儿，你也太夸张了吧，弄得像自己的老婆被人抢了似的。”
贾赦取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珍有问题。
可贾珍不是续了弦吗？
还跟两个小姨子暧昧不清，看来，这小子比自己还荒诞。
被人抓到小辫子的贾珍有些恼怒，可如果发火，第一人家是长辈，第二，不就证实他们说的是对的了吗？
贾珍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了贾赦。
“这是两千两银票，只当侄儿孝顺两个叔叔的。还有一千是孝顺姑老爷的。
姑老爷一定要帮侄儿这个忙，贾蓉喜欢可卿那丫头，那丫头一看就是个能持家的，蓉儿是咱们宁国府的唯一子孙，娶个好媳妇很重要。”
贾赦赶紧接过银票，生怕贾珍反悔，这小子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千两，没说孝敬他们，孝敬了林如海。
可这银票还没捂热就得还给林如海。
贾赦垮着脸，一万个不乐意。
林如海接过银票，这本就是他的银子：
“我也不能保证，只能帮你问问。不过，听说提亲的是薛家，薛家财大势大的……”
“薛家，那个商贾之家？一个商户怎配娶如此好的女子。”
贾珍恨得牙痒痒，感觉似乎被人截了胡。
贾政不高兴了，薛蟠再怎么不好也是他小姨子的儿子。
“薛家祖上也是勋贵之家，后来才成了皇商，可也是在户部挂了职的。”
贾政板着脸道。他板脸连贾珍都会胆寒。
贾珍只好陪笑脸：“叔叔莫怪，我这不是想让蓉儿早点娶上媳妇吗。”
……
邢夫人笑吟吟地来到黛玉的屋子，见黛玉起身，忙摆手：
“快坐下，别起来了。我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见过大舅母，有什么事请说。”黛玉娇弱地施了一礼。
盈盈不堪一握。
“我娘家有个侄儿，想让你帮着问问，看姑老爷能否帮他找个差事。姑老爷如果能帮这个忙，我必有重谢。”邢夫人妖妖乔乔地道。
林如海肯定会有办法，邢夫人挑了挑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