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动手
后面三天,情报科两个组的人,在宋应阁的带领下,对迎春楼七十多号人,做了严密的调查。
调查结果,不尽人意。
七十多号人中,大部分都是金陵本地人,可以追溯到祖上三代那种。
剩下迁过来的人,也都有迹可查。
包括宋应阁高度怀疑的杜鹃,这几日也未曾出过迎春楼。
一时间,调查陷入了僵局。
“一定有细节被我们忽视了。”
在金手指的提示下,可以确定柳月贞就是日谍。
迎春楼距日领事馆并不远,两者不可能用电台来频繁的交流,这样有被截获的风险。
用不了电台,还需要传递消息,那一定有交通员。
可现在把迎春楼的底都给翻出来了,还是找不到这个交通员。
“难道日谍还没给柳月贞安排新的交通员?”
柳月贞日谍身份成立的情况下,那先前其交通员应该就是麻三。
后来麻三被捕,虽然柳月贞幸免于难,却难免心有余悸,以至于日寇出于谨慎考虑,选择让柳月贞静默下来,并未给其安排新的交通员?
可柳月贞若真静默下来的话,她又为何冒险去打开陈良信的公文包呢?
推理一番后,宋应阁还是倾向于有新的交通员。
思来想去,宋应阁决定用一个笨办法——钓鱼。
这日傍晚时分,在迎春楼刚营业时,宋应阁墨镜一带,西装一穿,提着公文包,扮作寻乐子的浪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你们这头牌是谁?”宋应阁随手抓住一个小厮问。
“回老板的话,咱们这最红的,莫过于柳月贞柳大家了。”小厮道。
一个风尘女子也敢称“大家”,宋应阁差点笑出声。
“行,那就她了,前面带路。”宋应阁道。
小厮屁颠屁颠的带着往后院去。
像柳月贞这种花魁,在后院都有自己的房间,大小不一,平日里生活、接客都在此处。
柳月贞居住之处,有三室一厅。
客厅很宽敞,装修亦颇为典雅,酒桌旁还摆着一座琴台。
“柳大家,有贵客来了。”小厮高声道。
“知道了,你且忙吧。”
人未至,黄鹂初啼般的声音先传入耳。
待小厮走后,柳月贞才推门而出。
宋应阁见到其人,眼前一亮。
柳月贞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月梢眉,柳腰身,一步一摇曳。
旗袍穿在其身上,行进间露出的风光,让人挪不开目光。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宋应阁什么细糠没看过,抵抗力很强,看了几眼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但脸上还是装作迷醉的样子。
“月贞见过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柳月贞道。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既是萍水相逢,就不必问姓名了。”
宋应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喊人上菜,你一边伺候着,为我斟酒。”宋应阁丝毫不怜香惜玉。
柳月贞很听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酒席间,宋应阁高谈阔论,柳月贞竟也能稳稳的接住话。
“先生气质脱俗,一看便不是凡人,想必留过学吧?”柳月贞问。
“国外有什么好,待的越久,越觉得还是家里舒服。”宋应阁道。
“若是国内像先生这般的有识之士多一些,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先生这般才华,不知在哪儿高就?”柳月贞问。
“不过是在军政部任一闲职,不足挂齿。”宋应阁说完,饮了一杯酒,露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先生怀才在身,必有一飞冲天之时。”柳月贞安慰道。
“承你吉言。来,满饮此杯。”
宋应阁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当着柳月贞的面,打开公文包,掏钱时故意露出公文包中的文件。
“这些钱,够不够在这睡一晚。”宋应阁把三百元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问。
说完,宋应阁“啪”一声趴在酒桌上,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先生,再喝一杯。”柳月贞用手推了几下宋应阁,见后者没有反应,便迅速拿起公文包,而后翻看起来。
包中是一份有关明年国防预算的文件。
这份文件当然是假的。
但却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六分真四分假。
即便是换个专家来看,也难以确定真伪,更何况是柳月贞。
柳月贞看清文件后,如获至宝,拿着公文包,回到了卧室。
宋应阁轻手轻脚地跟着,透过门缝往里看。
柳月贞手里拿着一个袖珍相机,正“咔咔咔”一阵猛拍。
不多时,柳月贞回来后,把公文包放回了原位。
“我倒要看看这胶卷,你要怎么传出去。”宋应阁目的就是这个。
柳月贞喊人来将宋应阁架回卧室,而后为其洗漱脱衣。
而后两人便和衣而眠。
整整一夜,宋应阁都没敢睡。
但柳月贞却睡得香甜。
胶卷也一直并未传递出去。
就在宋应阁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要无功而返之时,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叫,柳月贞好似听到闹钟一般,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还未破晓,正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也难为她醒的这么干脆。
柳月贞蹑手蹑脚地打开窗子,将胶卷递给窗外之人。
宋应阁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来人,正是迎春楼的老鸨杜鹃。
“杜鹃是交通员?”宋应阁隐隐觉得不对劲。
前几日盯梢过程中,杜鹃也被盯的很紧,她很少离开迎春楼,不具备成为交通员的条件。
“难道是她负责将情报传递给交通员?”
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直接给交通员不是更直接更安全吗?
多过一个人的手,就多一份风险。
柳月贞关好窗子走到床边,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宋应阁悄无声息的坐在床上。
“先生,你怎么醒了?”柳月贞问。
“你还有脸问?”宋应阁上去就是一巴掌。
“难得睡个好觉,天还没亮,就被你吵醒了,你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宋应阁这一嗓子毫无保留,把整个迎春楼留宿的人都给吼醒了。
一时之间,骂声一片。
柳月贞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虽说她身份卑微,但来这里寻开心的,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里,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第一次,有人对她动手。
不是动手动脚的动手,是动手打人的动手。
宋应阁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离开了迎春楼。
然后又翻墙绕了回来。
他倒要看看这杜鹃是怎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