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域府
“帝君，小的以为，当立阴规以正两界，兴人法以绝神乱。阴阳彻底断绝方可使阴阳之序回转。”文焘不疾不徐道。
“立阴规，兴人法，绝阴阳。呵，此番话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阴阳相绝会出多大的乱子？阳无神，阴无鬼，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是你一小小书生能担待的起的？”关圣帝君语气中已带有几分愠怒。
“帝君，小的自是知晓这绝阴阳一事非同小可，可倘若两界门户尚在，阳间事交由阴世办，阴世因却非由阳间种，这其中诸般果报加诸于何处？是阴世还是帝君己身？”文焘言辞犀利，丝毫未有退缩之意。
“大胆，竟敢冲撞帝君！诸鬼卒何在，还不将此狂徒拿下？”周仓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刹那间，数名鬼卒如黑影般闪现，迅速朝着文焘扑去。
就在鬼卒即将擒住文焘之时，关圣帝君微微抬手，示意鬼卒停下。“都退下，我关某若因此事而怪罪一小小书生，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帝君！此獠殿堂之上口出狂言，冲撞诸神在前，诋毁帝君在后，若不加以重刑怎能以儆效尤，肃清阴司？”周仓愤愤不平道，手中大刀刀柄被他握得咯咯作响，周身阴气已死死将文焘锁住。
“元福，莫要意气用事。此处乃为阴司十殿，非为关帝庙，他即能于此处殿问，便是有阴司功名在身，又怎能妄自动刑？”随着关圣帝君一声呵斥，那道锁住文焘的阴气瞬间消散。
关圣帝君神色凝重地看着文焘，“文焘，你之所言虽似有理，可实乃痴人说梦，是为自毁长城的下下之策，故阴司殿问你为丙下等，可服气？”
文焘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帝君所判，自是服气。”
“服气便好，宣读此次城隍考成绩罢。”
关圣帝君大手一挥，一旁等候多时的黑袍考官应声而出，展开手中长长的卷轴，开始宣读：“今城隍考毕，诸生才学尽显，天心甚慰。此番遴选，实乃两界之重事，意在擢拔贤良，保阴阳之安定。”
“甲等名次首为李翰文，任北平城隍，次者苏瑾，任金陵城隍，再者赵启，任洛阳城隍...末者文焘，任西域府城隍。”
“其余未念及名姓者，自行退去，等待下一次阴司城隍考。”
殿堂之外，众鬼听闻成绩宣读后，顿时议论声四起。不少落第的鬼，也在殿外角落中三两成群地低声抱怨。
“李翰文不愧是才高八斗，这北平城隍之位实至名归啊！”一鬼赞叹道。
“是啊，听闻他在考场上所做策论，见解独到，连关圣帝君都颇为赞赏。”另一鬼附和着。
“只可惜我等没有那般才华，还得苦等下次城隍考，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一个落第的鬼唉声叹气地说。
“何年何月？就怕我等魂死魄消之日也指望不上。”一老鬼长叹一声道。
“这...何出此言？不是说这城隍考千年一遇吗？我再熬上千年就是了，我下来的时候听鬼差说我有千余年阴寿哩。”
“呵，新来的鬼吧，这城隍考虽说是千年一遇，可这千年是阳世的千年，有道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咱阴世里一年方才是阳世的一天，如此算来，尔等何时才有出头之日？”那老鬼摇头晃脑地解释着。
“这么说，帝君当真是宽厚，那文焘此般行径也能混个末名做城隍。”有鬼忿忿不平道。
“哎，你们当真以为这城隍与城隍间都是一般模样不成？”老鬼又道：“这西域府可不同于北平，金陵等地。此地多妖邪蛮夷，信仰香火极杂，单是大的香火道统便有萨满、祆、景、摩尼、藏佛、伊斯兰和三清这七教，而除却七教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妖王、邪祟林立。”
老鬼的声音在殿外回荡，引得众鬼一阵唏嘘。
“这么说，这文焘是得了个烫手山芋差事啊。”
“那何止是烫手山芋，你瞅瞅他殿上对帝君说的那些个大逆不道，还立阴规呢，怕不是要把自个儿命给立里头。”
“是极，是极，这事啊也算给咱长教训了，这不该说的话哇，千万别说，祸从口出。”
领了城隍印的文焘刚从殿内踏出，正欲赶往西域府任职，便听见了这一众鬼的议论，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走向老鬼，“西域府城隍办事，你且随我来。”
那老鬼怎料的此情此景，方才还在调侃的苦主这就寻上门来了，忙不迭‘噗通’一声跪下“上官，小老儿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小老儿嘴贱，实不应乱嚼舌根，小老儿这就将自己舌头扯了去。”
说着，那老鬼真将嘴里的舌头给硬生生扯了下来，一地黑紫残迹散落一地，好不渗人。
“哎，你说你这又是何苦？我本就无心怪罪于你，只是见你方才对于西域了解甚多，想要你在我身边做个阴阳司的主事。”文焘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老鬼嘴里呜呜作响，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懊悔。
文焘轻轻一挥手，城隍印光芒闪烁，一道柔和的魂力如灵蛇般缠绕上老鬼的断舌处，那断裂之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老鬼见状，忙不迭磕头跪谢文焘，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大人再造之恩，小老儿定当粉身碎骨以报。”
文焘微微点头，“既已无事，便随我一同上路，赶赴西域府，倘要报恩，此间路途有的是机会。你以魂体出游天地间，可日行几许？”
“回大人的话，小老儿年老体虚，魂力惫弱了些，若昼夜皆行，一日至多可行一千六百余里。”
“即是这般，你且入我城隍印来，我以魂力携你前行，一日可行三千余里，只需三日便可抵达西域府。”
老鬼依言进入城隍印，文焘将魂力注入印中，而后周身魂力涌动，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向着西域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