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扩军
十月十八，今日阳光很好。
一群女人在檐下齐齐排开，每人膝上放着一件衣服，一边缝着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有几个只有十来岁的姑娘明显手艺还不是很熟练，不停的问着边上年长的妇人。
她们正在给山字营的兵士做冬衣。
布是高升布行郑掌柜派人送来的，还说不够尽管去拿，归家本想送一匹丝缎过来，苏草儿觉得过于奢侈，于是归成林便把家里的丫鬟都给送了过来，说任凭夫人差遣。
另外这段时间，米面铺也送来了好几车粮食，都是放下粮食就走，钱都不肯收。苏草儿无奈之下，只能让齐林下次买粮的时候多给二成，就当是补还给他们了。
因为山字营中有规矩，不能白拿商户的东西。
“高四九！”
大成殿中传出的一声暴喝，让妇女们心为之一跳，那几个小丫头更是畏缩的把目光看向了苏草儿。
苏草儿朝那边望了一眼，不以为然说道：“别理他们，我们做我们的。”
“哎，夫人。”
女人们齐齐应道，有几个眼中还露出羡慕的神色：她容貌也不算太出众，听说以前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现在竟然做了李夫人，估计以后还会是个诰命吧。
大成殿内，山字营正在开每月一度的碰头会。
李慕洲指着高四九骂道：
“你特娘的是不是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饿了！洋枪洋枪，有几把洋枪就觉得了不起了，我问你，为什么刺杀不练了？等铅子打完了怎么办？
队列、刺杀是我军的基本功，一个练军纪，一个练血性，全军算上我和军师，都要练。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候我来检查，要是刺杀不过关，你这个营长别干了。”
每次李慕洲骂高四九都说要捋了他的营长，高四九也习惯了，赔笑着道：“末将知道了，回去之后加练，加练。”
李慕洲啪的一拍桌子，道：“别给老子嬉皮笑脸的，还有全军要论说怪话，你一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让你们干点活，帮百姓种点地，怎么话那么多。
什么哎呀我们是战兵，不是百姓，哎呀又要训练又要种地，太累了，还不如回杭州呢。这种话有没有人说？”
高四九瞥了一眼朱贵，心想肯定是这小子手下传的小话，点了点头：“有。我回去之后一定严加责罚。”
“罚他们干什么？”
李慕洲瞪了他一眼，点了点脑袋道，“脑袋里的问题就要用脑袋去解决。这说明我们有些事做的不够细，不够深，有些道理没有掰开了揉碎了和兄弟们说透。
德明，你们不是排了新戏吗，去一营演两天。还有，你记下，大营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外，全部都去好好的干几天活，我们不以身作则，兄弟们就会觉得我们在说空话。
我们白天干活，晚上看戏！”
归德明赶紧在纸上记下，点头道：“好的，大人。”
秦山见高四九一脸吃瘪的样子，不由的笑了出来，李慕洲指了指他，道：“你也别笑。二营去守备区集训的新兵练得怎么样了，你去看过没有？老子每次去找你，十次有八次你不在，怎么？演戏演上瘾了，我高大英俊的大山哥哥！”
众人轰然大笑，高四九更是笑的前俯后仰，连连拍桌，秦山一脸窘色，列席会议的姬香君满脸绯红，低着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你们俩这样，我是真不想把这东西给你们啊。”
说着，李慕洲去后面拿了几封书札，把其中两封丢到了他们面前，没好气道，“喏，拿去。”
两人拿起一看，脸上皆露出喜色。
“这是我向何督去讨来的，你们手下现在也有几百人，该有个官职了。但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是个守备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说着，李慕洲把一封任命递给了汪贵，“你委屈一下，这次只是个千总，以后我再慢慢给你提。”
当了营长，离得宜兴又远，三营的大小事务都是汪贵一把抓，几个月锻炼下来，整个人也老成了很多，接过任命看了一眼就放到了桌上：
“末将能有今天，全靠大人提携，和朝廷没关系。千总守备这种，末将不在意。”
这话说的李慕洲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畅，笑眯眯道：“有个官身做起事儿来也方便些嘛。下面由军师把下个月要干的事儿和大伙说下，你们也好心中有数。”
徐清禳站起身来，摇着羽扇悠悠说道，“虽然这些日子比较消停，可长毛未灭，所以我军最重要的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募兵练兵，我和大人的意思是每个营要扩大一千到一千两百人。加上直属人员，总数要过四千五百人。怎么样，三位营长，此事有问题吗？”
秦山和高四九盘算了下，回道：“没问题。”
他们每个营本就有五百，在当地又招募了些，加上收编的太平军战俘，现在每个营差不多有九百余人，看来这个任务下个月是能完成了。
徐清禳点了点头，见汪贵皱着眉头，便说道：“三营远离大营，如果募兵上真有困难，少一些也是可以的。”
汪贵抬起头来，为难道：“军师，这任务我们三营的确完成不了，现在就有一千五百余人，要到一千二，那我回去还要削减一些，军师，能否定在一千四？”
高四九和秦山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玛德，太嘚瑟了。
李慕洲正在叼着竹管，听到他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惊奇的问着：“三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汪贵回道：“原本加上收编的只有七百来人，可前段时间从兴国宁德那边跑来不少人，我看他们缺衣少食没个活路，干脆就挑选了青壮收进了营里。老幼还有妇女则在营中帮着做着杂务，也算有口饭吃了。”
李慕洲看了眼高四九和秦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俩。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个还未娶妻就是老婆迷，丢脸啊。这个月的优胜红旗归三营了。”
这时，齐林疑惑问道：“你们的军饷军需都是按着人数来的，现在人多了一倍，这钱粮你是怎么解决的。”
汪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们找长兴县借的。”
“借的？”
这下连李慕洲都好奇了，县衙不来叫苦就算好的，还会借钱给你？
“嗯，我当时找长兴县去借，他马上答应了，还领着我去钱库，说我们想借多少就借多少，就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那库里就三千多两银子，他让借条上写五千两，我想着反正我也不会还他，你写一万两我也认了，就打了借条。”
李慕洲恍然大悟，原来长兴县借此机会来平账了啊，真是厉害啊。
高四九拍了拍汪贵的肩膀，感慨道：“不愧是我一营出去的兵，就是机灵。这办法好，我下次找孟知县试试。”
“孟知县是个好官，你被祸祸他了！”
李慕洲扫了众人一圈，问道：“各位还有什么事没？”
姬香君看了看其他人，站起来说道：“大人，既然战兵多了，那我们护士队是不是也可以增加点人手，另外，我想平时营中无事的时候带着姐妹们去给穷苦百姓看看病，送送药什么的。”
李慕洲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样，此事你和金医士还有青松商量着办，要形成一个规程，比如每七日在营中开设义诊之类的。
小姬，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啊，这样，齐林拨五十两银子给护士队，让姑娘们买点胭脂水粉。再给她们买点糕点蜜饯，姑娘们怎么能少了零嘴呢。”
“谢大人！”姬香君朝秦山得意的扬了扬小巧的下巴，坐了下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科斯塔也喊了起来：“大人，我们炮连也要扩军，我们要扩到两个连，二十门炮。”
“一边去，没钱。”
李慕洲看了看他，说道，“还有，你平时给我省着点，知道炮弹多贵吗？等军械局建起来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现在尽量少用实弹。我给你一个任务，想想怎么提高炮的速度，跟上我军的冲锋速度。”
“是，大人。”科斯塔耷拉着头，委屈的坐了下去。
秦山站起来道：“大人，我有个想法。我军现在人多了，不能简单的分为战兵和辎重，能否将各兵按照作用分为斥候、战兵、炮兵、医护、辎重，这样平时各练各的，战时再合在一起。”
李慕洲震惊的看着秦山，你小子是怎么知道诸兵种合成化的？想了想，道：“嗯，此事军师来办，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还要成立工兵部队，专门负责建营寨、搭桥、爆破城墙。”
说完，他看向高四九道：“四九，你有什么想说的。”
高四九茫然的支吾着：“我~这个~我。”
“我什么我，我就知道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给你派个活，你不是一直想要骑兵吗？全军的战马除必须不能动的，全部归你，给你二个月时间，能不能练出来？”
高四九听，立马来了精神，高声喊道：“能！要是二个月练不出来，大人你帮我卵子摘下来当弹珠打了。”
“你肯，我还嫌骚气呢。”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姬香君也红着脸吃吃笑了起来，李慕洲一挥手，此次碰头会就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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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户，看着高四九秦山将汪贵夹在中间，一人搂脖一人揉头，李慕洲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道：“军师，我原本以为打仗只要坐在中军帐发号施令，或者高举钢刀大喊一声冲，现在才知道这里面方方面面有这么多的事儿啊。不过幸好，兄弟们还算卖力，我也省些心。”
徐清禳在他身后悠悠说道：“汉高祖死时五十有三，唐太宗千古一帝，也未活到耳顺之年，除了征战时留下的伤外，主因还是操心的事太多，心血干枯所致。孔明五十四，张居正五十八，戚少保六十一~”
“得得得~”
李慕洲怕被他这么念叨下去，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份名单里，赶紧换了个话题道：“军师，你吃胖了啊。”
“今天你请，明天他请，能不胖嘛。”
“你这坐山看虎斗的计策不会有问题吧，这第一届咨议局会议眼见就要开了，你可别搞砸了啊。”
徐清禳摇了摇羽扇，自信说道：“大人放心，一切皆在山人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