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犀一指

长夜无边。

黑暗笼天盖地。

陈安、陆小凤走在街道上，他们完完全全被黑暗所吞没。

风声呼啸，除开风声以外，只有脚步声。

陈安的脚步轻如落叶，几乎听不见。陆小凤的脚步声则很重，似乎他的心情和他的脚步一样沉重。

两人静静走着。

陈安没有停，陆小凤也没有停。

他们似乎打算永远走下去，直到海枯石烂，宇宙毁灭。

忽然，陈安声音响起：“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动手？”

陆小凤道：“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

陈安忽然笑了，道：“我本应该在这里动手的，但对你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所以我们还是再找一个地方吧。”

陆小凤道：“为什么不公平？”

陈安道：“因为先出手的人是我，我可以随时随地出手，而你需要等我出手再出手，仅这一点对你来说就很不公平。”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难道不能先对你出手吗？”

陈安道：“我们的约定中没有这一条规矩，所以你可以对我先出手，但你会吗？”

陆小凤道：“或许我会。”

陈安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出手？现在是很好的机会。’

陆小凤若是现在出手，机会的确很好，因为陆小凤跟在陈安身后，等同于陈安的后背没有任何防备的敞在面前，这是破绽，因此陆小凤若是出手，当然很可能击败陈得意。

陆小凤道：“看来你认定我不会主动对你出手。”

“好像是的。”陈安道：“或许我应该快点找个适合的地方，若是迟了，这一战恐怕也不用继续下去了。”

陆小凤没有再问，因为他已明白陈安的意思。

他现在全身都在戒备陈安的随时出手，但陈安却非常的放松，一个人心弦紧绷的太久，自然会疲惫与出错。两人还没有交手，他的确已落了下风。

陆小凤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低估眼前这少年，这少年不但剑术很厉害，心术也了不得，是个真正的超级高手。

不过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他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信心的人。

前方是个小巷。

陈安转入小巷，继续前行。

小巷比街道更黑更暗。

街道两侧或许能瞧见一两点灯火，但小巷却没有，一片漆黑。

陆小凤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只巨兽的嘴里，整个人都被吞没了。

但是，陆小凤没有任何迟疑。

他跟在陈安身后走了进去。

陈安停下，他在快走到小巷尽头时候停下，停在一处院门前。

他将院门推开。

院中有许多杂草，看上去不像是一直住人的地方。

院内漆黑，但房间却是灯火辉煌。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安道：“我们决斗的地方。”

他们走过院子，来到门前。

陈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陆小凤也没有怎么犹豫，也走了进去。

四盏灯，七根蜡烛，将这个本不算大的房间，每一寸地方都完全的照亮。

这个房间不大，但非常的宽敞，因为里面除开一个柜台以外，半件家具也没有。

这个地方打扫的非常干净，甚至找不到一丁点灰尘。

房间内和院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院子，谁也不认为这个地方住有人，看房间，谁也认为这里不久前住过人，而且住的人必然很爱干净。

陆小凤很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去银钩赌坊？”

他会跟陈安走，不止因为他胆子大，本事高，还因为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少年人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陈安道：“是的。”

陆小凤道：“你有什么事？”

陈安慢慢转过身来，慢慢道：“我岂非已告诉你，要刺你一剑？”

陆小凤道：“难道没有其他原因？”

陈安淡淡道：“至少现在没有。”

陆小凤道：“若我应付下了你的剑，是否便有了？”

陈安淡淡道：“我从不想那么远的事，你是否已准备好接我的剑？”

陆小凤总算明白了，他必须应付下陈安的这一剑，否则便没有资格知道其他的事情。

陆小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请。”

请有很多意思，这里是动手的意思。

陈安一个字也没有说，因为已不必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而是动剑的时候。

陆小凤话音落下，陈安便已拔剑。

现在不是出剑的最好时机，但陈安发出了剑。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更知道陆小凤绝不会给他最好的时机。像陆小凤这样的高手，又怎会露出破绽。

一道寒光自陈安手心射了出来。

谁也没有看到陈安如何拔剑，谁也不清楚陈安如何出手，长剑好似拉满弓弦的箭，射了出来。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犹如闪电划破长空，闪电般刺向陆小凤的心。

郭通外号一剑穿心，他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据传他杀人只要一剑，一剑便穿了对方的心。

郭通若是在这里，若是看到陈安这一剑，绝对不敢自信一剑穿心，因为陈安的这一剑远比他的剑更快更狠更毒辣。

这才是真正的一剑穿心。

陈安杀人并不算多，也从未用一剑穿心的方式杀人，但这穿心一剑的功夫，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人比得上他。

屋中的四盏灯、七根蜡烛均被这一剑带起的劲风熄灭。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

但这穿心一剑没有任何停顿，刺向陆小凤的心。

陆小凤没有动，在灯火熄灭，房间步入黑暗之前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静静站着，冷冷看着陈安这一剑。

房间忽然暗了下来，他的眼睛什么也瞧不见，一片黑暗。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

他的人没有动，但手动了。

动的是右手。

右手伸出了食指中指，然后一挟。

这个动作谁都能做得出，但谁也比不上陆小凤。

因为这是灵犀一指，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万无一失的绝技。

那比闪电还快的剑竟就这样被陆小凤挟住。

这一次，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仍旧万无一失，挟住了陈安的剑。

陈安感觉自己的剑好像与陆小凤的手指粘连在一起，竟然无论如何用力也拔不出。

黑暗中，陈安的脸色变了几变，道：“不愧是陆小凤，不愧是万无一失的灵犀一指。”

话音响起时，房间还是黑暗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房间又恢复了光明。

四盏灯、七根蜡烛又全部燃起。

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你的剑绝不是天下无双，至少还有一个人可应付。”

屋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人。

但是，他的声音却甜美醉人，这绝不是男人有的声音。

陆小凤发现一件事，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他见过，正是先前在银钩赌坊为他和陈得意摇骰子的人。

这中年人是谁？和陈安是什么关系？引他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这些事情，陆小凤都很好奇。

不过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将他引来了，自然会将这一切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