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读书破万卷,浩然气入体
这声音隆隆作响,震得他耳膜打颤。姜砚忙将目光洒向一旁的姜承。
见小弟仍然如泥塑木雕般蹲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小姨的声音才从门缝中飘来:
“他们走了吧?你们赶快进来!”
兄弟两人对视。姜承仍旧一言不发。
姜砚只好叹口气,错开话题:“生活不易。”
“容易是留给有钱人的。”小姨看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
......
夜色已深。
床头油灯晦明不定,橙黄如蚕茧。
房间小而空,一桌,一榻,一柜而已。誊抄的书堆满墙角,积成一座小山。
姜砚将房门锁紧,坐在床头,凝神思虑起来:“大器晚成。”
“莫非我一直不能入道,是与这命格有关。”
很久以前,他便已知晓,这方世界存在超凡力量,有武、儒、道、释等诸多修行体系。
本朝太祖皇帝白朝胤提出“万法一理”,召集各派魁首,强行统一了修行体系,第九境为最低,第一境为最高。
他之所以潜心读书,便是致力于突破儒门的第一个关卡:开窍境。
根据儒经记载,只要潜心读书,便能逐渐在体内孕育一丝浩然之气。
凡积累三十六丝,汇成一缕,浩然气入体,为气海之基,就算正式步入开窍境。
可这么多年下来,每当他体内有凝聚浩然气倾向的时候,这道气息就会自行溃散。
姜砚也曾怀疑,作为不赌不嫖的良家子,莫非自己是天生的魔道种子?
如今再看,莫非是自己读的书还不够多?
“败而后成,破而后立。”
姜砚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又将书架上的书都翻了一遍,皱眉苦思良久,仍旧没有头绪。
他颇为肉疼地望了一眼即将燃灭的油灯,思忖道:
“明日再说罢。”
如果将油全烧完了,小姨又该气得嗷嗷叫了…
昏昏然间,他身子一斜,偏头欲睡。
可就在这时,一股朦朦胧胧念头冲入他的识海,逐渐化为清晰:
“读书破万卷:9990/10000。”
他一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开,眸光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转为哀愁。
“我读书三十载,能找到的,能借阅的,早都看过了,还要从哪里去找书!”
思绪纷动,辗转反侧,自是一夜无眠。
......
翌日,天蒙蒙亮。
姜砚简单洗漱,把头发用木簪串起,穿上浆洗的发白的儒袍,踱出屋子,便看到院里的石桌上已围着三个人。
小姨李思安,弟弟姜承,妹妹姜禾。
李思安今年三十六岁,比姜砚大不了几岁。
为了拉扯侄子侄女,一直未曾婚配。
每日在家中做些女工。
姜承今年十六,要去练武。姜禾与姜承是双胞胎,要去学堂。
本来按照本朝的男女大防,女子不能入学堂,更不能修儒道。
可如今是女帝临朝,推行男女平等,这规矩自然也就破了。
只是这妹妹好像心思都不在学业上,仍然没有突破开窍境的迹象。
姜砚在两人中间坐定,信手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眉头微皱。
韭菜鸡蛋馅的。
他环顾身旁两小只,姜承旁若无人,狼吞虎咽,两口一个。
姜禾闭着眼睛细细嚼着,仿佛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吃着吃着,姜禾忽地双手合十,面露虔信,嘴唇翕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姜砚有些意外,问道:“小妹,你也信神佛了?”
他见李思安也不做声,正觉得奇怪,她平时最讨厌求神拜佛。
便听姜承在一旁小声道:
“是小姨先在房间里偷偷拜的。”
听到这话,李思安狠狠剜他一眼。
姜承有些不服:“小姨,你从小就教我们,靠人不如靠自己。”
李思安闻言,微微一滞,顿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吐出一句话:“小姨没出息,才要去拜那些东西。还不是为了你们…”
“神佛。”
姜砚听到这个词,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自己从小熟读经史子集,却从未看过佛经道藏。
这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翻腾,他又对付了两口,便对满脸闷闷的小姨道:“我去道观一趟。”
三人一起转过脸来,面露惊诧之色:“你也信了?”
姜禾将碗放下,呵了一声,总结道:“看来家里以后要有道统之争了。”
姜砚自然是没法解释什么,一边苦笑摇头,一边站起身来,迅速脱离了这片修罗场。
不消一会儿,已站在离家最近的道观前。
目光向上,匾额高悬,黑底金漆,铁画银钩书着“承妙观”三个字。
他踏步入内,还未站稳,便见内殿急匆匆撞出一道身影。
竟是一名头发花白、酒糟鼻子的耄耋老道。
他打了个酒嗝,又弹了弹头上的虱子,这才含混开口道:“这位善信,是卜卦,开光还是法事?”
可当老道眸子里映出姜砚的脸时,却忽地打了个激灵。
只见他将打满补丁的袖子一抬,摆出一副生死无畏的样子:“没有钱。”
姜砚眉梢微挑,正色道:“我不是来要钱的。”
这老道名叫王濯,是父亲姜延年的老相识,据说还欠了姜家很大一笔钱。
但瞧他这副穷酸样子,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老道却是不信,搔了搔头,口沫横飞:“姜二郎,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我是姜大郎。”姜砚纠正道。
他看了看被杂草撑裂的青灰色地砖,开门见山道:“我要借些道藏研读。”
“道藏。”
王濯挠了挠有些稀疏的头发,稍作思虑,丢下一句“等着”,便一溜烟跑了进去。
少顷,他才抱着一塌书,晃晃悠悠跑归来,嚷嚷道:“就剩这些了,都是镇观之物,莫要弄坏了。”
姜砚大略一数,正好十本。
......
姜砚携着道书回到家中,将门锁好,盘膝坐在塌上,凝神翻阅起来。
目光洒过,道书的名字倒是与前世所见有些类同,如《道枢》《上阳食神炁义解》《元景玄章奥义》《玄阴玉枢金章》,等等。
翻翻捡捡中,姜砚却忽地发现一丝异样。在这堆道藏中,夹杂了一本书,名叫《夜雨平明》。
掀开扉页,一行字迹娓娓呈现:“第一回:十年煮酒意未平,夜雨潇潇到平明。”
是讲述一名道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话本小说。
不过这不重要,是书就行。
他本就嗜书,很快便进入状态,忘情研读起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
“天地之炁,莫失其序。”
以他前世985研究生的学历,他很快便明白了,这方世界的“炁”是一个泛指。
比如,霜雪便属于“寒炁”,而雾气属于“邃炁”。
他思维逐渐发散,不禁想道:“照此看来,儒门所修的浩然气,会不会就是浩然炁呢?只不过若按照这般叫法,无异于以道门为尊。”
姜砚微微合眼,沉思起来。
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理解了,为什么知识垄断才是最大的垄断。
那些世家大族不仅将各类官职视为禁脔,更与名门大派一起,垄断了绝大部分关于修行的知识。
倘若脱离实践,只凭自己参悟,又不知何日能够灵光一现、有所寸进。
岁月摧折,天才也能熬成麻瓜。
一天一夜过后,待阅尽最后一本书时,一个念头在姜砚脑海中浮现:
“10000/10000。”
忽地,他感到呼吸一滞,胸膛一阵起伏,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
不消顷刻,炽烈烧腾的气息在胸腔中锤炼锻打、左突右冲,继而向着丹田气海穴下沉。
气息浮动间,一股浩大澎湃的神念在他脑海中定格:
“浩然气。”
此时,那道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雷公巡天,震耳欲聋:
【读书破万卷:在万卷书香的熏陶下,你终于开窍,步入儒道第九品境界,凝聚了一缕天地浩然气。】
姜砚眼前一热,疑道:“天地浩然气?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