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庄超英，你不是个男人
“哎，黄玲，你公公婆婆怎么这样？”
“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带着图南跟筱婷回来，原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图南好样的，懂得心疼和保护妈妈了。”
“玲姐，你受委屈了。”
“……”
黄玲的性格好，平时和楼里邻居的关系处得不错，再加上庄图南平时里的乖巧懂事，没人怀疑他会说谎，结合他们所看到的，对于黄玲在婆家受了委屈的事情，自然相信不疑。
平日里，大家虽然不会掺和别人的家事，但邻里邻居的，大多知根知底，黄玲公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家多少了解一点。
婆媳之间，反反复复就那些事情，楼里好多都是给人做儿媳的，特别能够共情黄玲。
黄玲没想到，庄图南的嘴那么快，一下子就把这些事情都抖落出来了，脸色微微一变，当即挤出笑容，有些牵强的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回来的急，图南跟筱婷都还没吃饭呢，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本来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可能黄玲自己也没想到那么多，她刚刚出口的这句话，反而证实了被公婆欺负跑回来的事情。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都到这个时候了，连饭都还没吃上。
“图南，你刚才怎么能跟别人说那些呢？”
回到家，关上了房门，黄玲忍不住对庄图南责怪道。
黄玲是个体面人，显然不愿让这些“家丑”外扬，招惹别人说闲话。
“妈，对不起！”
对此，庄图南心里没有半点后悔，不过他不顶嘴，而是连忙道歉。
刚才那样做，自然是故意的。
这所谓的“家丑”，丑的是阿爹阿婆，还有二叔二婶和当丈夫的庄超英，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所以庄图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主要他现在只是个孩子，在大人那里没有多少话语权，外公外婆又远在常州，没办法赶过来替黄玲撑腰，庄图南只能提前抢占舆论阵地，省得到时候他们倒打一耙。
“行了，妈不怪你，妈知道你是为我好。”
见庄图南这么快就认错道歉，黄玲瞬间心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责怪他，当即心疼的说道：“饿了吧？妈去给你们弄吃的。”
路上虽然吃了点庄图南带出来的米糕，但一块米糕三个人分，显然是吃不饱的。
接下来，黄玲开始淘米做饭，把庄图南带回来的鸡，给重新热一热，还专门炒了个青菜。
筒子楼这里，没有专门的独立厨房，大家做饭都是在楼道里。
刚才庄图南回来时说的那些话，没多久就传开了，见黄玲在做饭，不时有人上来关心。
黄玲有些尴尬，好在庄图南一直在旁边“解围”。
这样一来，“家丑”外扬的事，更加成了定局。
过了一阵子。
米饭熟了，就着热好的鸡和刚炒的青菜，黄玲、庄图南和庄筱婷一家三口，很快就在屋里美美吃上了。
黄玲的心情怎么样，庄图南不太确定，反正他是挺好的。
“妈，你放心，我和筱婷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庄图南说着，给庄筱婷碗里夹了个鸡腿，开口问道：“筱婷，你说是不是？”
“嗯！”
看到庄图南放到自己碗里的鸡腿，庄筱婷愣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刚好对上自家哥哥鼓励的眼神，发现黄玲也看了过来，当即重重点了点头。
庄筱婷现在还小，但女孩子早熟，心思比较敏感，加上在庄家不受阿爹阿婆重视，没少被冷落，所以非常能够分得清，究竟谁对自己好。
在庄家，女孩子是最不幸的。
从当初被迫下乡的庄桦林，到后面嫁进来的黄玲，还有现在的庄筱婷。
不过现在庄图南来了，自然不会再让黄玲和庄筱婷继续受他们的气。
看到庄图南和庄筱婷这对儿女的表现，黄玲差点又感动落泪了。
当三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破坏氛围的庄超英回来了。
他一出现，整个屋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几度。
看着桌上的鸡骨头，还有正坐在桌子旁的开心吃饭的三人，原本就憋着火的庄超英，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黄玲，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自己带着孩子回来呢？你让爸妈怎么想？让赶美他们怎么想？”
庄超英刚回来就是一波质问三连。
原本还想解释的黄玲，看了庄超英一眼后，平静的对着庄图南和庄筱婷问道：“图南，你带妹妹到外面玩一会儿，待会儿妈妈叫你，你再带妹妹回来。”
庄图南一听，就知道黄玲想要和庄超英“内部解决”，故意把他和筱婷支开。
很显然。
有些话，黄玲并不想让他和筱婷听到，就像以前他们发生过争执的时候那样。
不过庄图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有当场揭穿，而是乖乖带着庄筱婷离开。
随着他们离开，黄玲关上门，又专门等了一会儿，才看透般对着庄超英说道：“有什么不痛快，你现在发泄出来吧！”
这句话，直接让庄超英火冒三丈，当即输出道：“黄玲，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痛快？
本来爸妈今天特别高兴，还夸你寿糕做得好，好好的一个生日，结果非搞得大家都不痛快……明天你带着图南和筱婷，去给爸妈认个错！”
“认错？”
当黄玲听到庄超英让自己明天带着庄图南和庄筱婷去婆家认错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声吵闹，而是自嘲的问道：“我做错什么了？
我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下午，图南和筱婷也帮了不少忙，你妈不让我跟筱婷上桌，还成我的错了？
图南和筱婷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给我这个当妈的让个座，是十恶不赦，还是犯天条了？”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黄玲不是第一天认识庄超英，也知道他愚孝顺从，为此自己受了很多委屈。
但这一次，为了庄图南今天为她这个妈妈所做的一切，黄玲决定不妥协了。
面对黄玲的反问，庄超英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父母做得不对，也知道黄玲受了委屈，但他好面子，怕父母戳着脊梁骨骂他不孝。
反正不能上桌吃饭的人不是他，做家务的不是他，牺牲最多的也不是他，所以他能忍。
不光自己忍，还要求妻子和儿女跟他一起忍。
沉默了片刻，庄超英放缓了语气，对着黄玲劝说教育道：“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但你是大人，不能也跟着不懂事。”
父母拉扯我们兄妹不容易，作为长儿媳的你要有担当。
百善孝为先，长辈过个生日，洗手做个羹汤，这是中华优秀的传统美德，以前桦林在家的时候就不爱做，赶美的媳妇也不行，你是长儿媳，你得撑起来……”
听着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论调，黄玲看向庄超英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失望。
她照庄超英说的做了，但一次次退让，换来的却只是一次次的蹬鼻子上脸。
就在这时，屋里的门忽然被打开，黄玲便看到庄图南和一众邻居出现在门口，顿时傻眼了。
不过更傻眼的，却是接下来的庄超英。
“庄超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庄老师，平时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亏你还是个老师，想法那么封建。”
“进入新社会多少年了，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居然还有吃饭不让儿媳上桌的恶婆婆。”
“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你真特么的给我们男人丢脸！”
“……”
筒子楼宿舍的隔音不好，平时走道里的脚步声和隔壁的呼噜声都清晰可闻，他们刚才在屋里的对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
妥妥的社死现场！
面对众多邻居的口诛笔伐，庄超英脸色难堪，不过他好面子，做不出和邻居争吵的事情。
窘迫之间，庄超英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出门，转身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