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抛尸受阻
看着地上那颗瞪着自己的头颅，沈平心中怒意渐渐平静。
若他前怕狼后怕虎，做事唯唯诺诺，恐怕现在人头落地的就是他自己。
清凉的夜风席卷着淡淡血腥之气，浮入沈平的鼻翼。
今夜，他接连斩杀七人，以及两个尸兵。
还有十几只生灵野兽。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直到与周围一切冰冻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从先前的危机重重，到现在的重归平静，他反倒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这些人都在与自己作对？
还是说自己的杀心太重？
又或者说，在这个挣命的世道，本就是这样的杀伐之路？
但他只明白一点，他所杀的这些人都是悖逆天道，残害百姓的败类，死有余辜。
不知过了多久，沈平那颗仿佛冰冻的心，渐渐有了跳动。
他看了看院子里几具尸体，开始清扫起战场。
刚刚对方说的没错，这里与数十里外的白骨山不同，若被衙门发现赶尸人在此死于非命，定会为整个落蛟湾引来祸患。
沈平将对方的行装以及随身之物，全部收了起来。
其中包括一身皂衣。
一柄镇魔刀。
一个墨斗。
一块赶尸人的腰牌。
还有十三两碎银。
五张二十两面额的银票。
一串铜制的钥匙。
以及一封火漆封印的密信。
沈平将几具尸体搜查一番之后，唯独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武学。
并不是人人都像先前那个赶尸人一样，平时会将武学放在身上。
沈平拿起那封密信打量一眼，发现火漆封印有松动迹象。
也就是说这封密信已被沈毅看过。
他取出里面的信件，上写：
虎踞陵江，狼啸西北。
“陵江？难道跟妖族有关？西北又是哪？”
沈平微微蹙眉，似是看不明白，随手将密信扔进了锅里。
随后他将几具尸体，扔在了院子里的一辆板车上，板车上恰好有一个铺着苜蓿的大箩筐，刚好盛下几具尸体。
他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沈平感觉自己此刻很狼狈，他并不能像那些江湖侠客一样，潇洒的了事拂衣去。
因为他现在还不是江湖侠客。
处理好现场的痕迹之后，他又在山庄的各个房间里排查了一遍。
这座山庄先前属于麻强，在山庄上下十几个房间里，只找到三十两银子和六贯铜钱。
这些人毁了自己的鱼塘，今天缴获的所有财物，仅仅算是弥补自己鱼塘的损失罢了。
最后他在一个库房里，发现了两个灵芝和两个何首乌。
这些珍草虽不比自己身上那根参王，但也价值不菲。
念及此处，沈平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赶尸人与鬼族勾结，那必然有所图谋。
如果他们图的是尸鬼从禁地带出来的珍草宝药，那也不应该只有今晚缴获的这一根参王。
换言之，这些年沈毅一定积攒了不少宝物。
虽然沈毅平时巡游城北这一带，但大部分家业都在洛城，而那些宝物或许就收藏在他洛城的家里，兴许还有衙门传授的相关武学。
而刚刚在他身上缴获的那串钥匙，或许就是解开所有问题的答案所在。
沈平决定过两天进城一趟。
片刻后，他来到院子里那口大铁锅跟前，静静伫立在那里，随手将锅里已经卤好的麻三儿，扔到了一旁的车筐里。
又将锅里的鹿肉捞出，铺在箩筐上，盖上盖子，掩盖住血腥之气。
他推着板车出了山庄。
沈平发现这个世界的夜色很漂亮，星星也很璀璨，漫山遍野的野菊，在月色的映照下，像是一块巨大的金色毯子。
清凉的夜风在他耳边划过，他推着板车沿着村后的一条小路向东走去。
他要去抛尸。
西边的白骨山太远了。
而向东走三里路就是洛水，他准备将尸体扔进河里。
附近几里的河段都是湍流，河水深不见底，河中生灵异常凶猛，不出意外，几具尸体在天亮前就会剩下一堆白骨，散落在数十里外的下游河床，永不见天日。
靠近河边有一处村落。
沈平从前面的村落靠北边绕过去。
板车的车轴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现在已是四更天，正是鬼呲牙时。
这个时间不可能会有人外出活动，护村队也不会出村，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可他正想着，突然发现前面村子里走出几道人影，然后顺着他走的这条小路，同样向洛水方向走去。
沈平连忙顿住脚步，车轴的吱呀声响也戛然而止，周围静的隐约可以听到前面几人的说话声。
“哎，漕帮那群畜生这是拿我们当牲口使呢，白天拉了一天的纤，夜里也不让人休息。”
“要说也真是邪门了，我在这拉纤拉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听说堵船能堵到二十里开外！”
“是啊，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北上的商船？”
“单是商船还好，你们白天是没看到，有一队披着铁甲的骑兵，气势汹汹的从后面赶来，因嫌这里拖船速度太慢，把漕帮的人狠狠抽了一顿，平日骄横惯了的漕帮，见了那些骑兵立刻像孙子一样。”
“看来后面有大人物的船，要打此经过。”
“听说白天又有几个纤夫，被水下那股莫名的力量拖下水了，待会儿大家要小心。”
“你们说河里会不会有什么精怪作祟？”
几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听到这里，沈平蹙了蹙眉。
洛水是景国西部的一条漕运河道，北接京城，南过陵江，通达南域一些发达城市，南北全长数万里。
而洛水的航运及水产，大部分由景国第一大帮，漕帮所掌控。
可由于地理因素，北上的商船一般会走东部平原的另一条运河，很少走洛水。
根据刚才几个纤夫所说，这么多船只拥挤在这段水域显然不正常。
沈平顾不了这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抛尸。
而前往洛水抛尸肯定是行不通了。
杀人容易抛尸难，这让沈平感到有些头痛。
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调转车头，前往西边三十里外的白骨山进行抛尸。
沈平行进了不到数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立刻顿住脚步，视线极力穿透黑夜，发现前方大约两里处，有两个白色虚影在移动，其轮廓像是两个骑兵在向白骨山方向奔跑。
但他们很快又停了下来。
而在他们左右，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再次出现两个骑兵，直到程南北延伸出四五里。
这一幕，在沈平的视线中形成了一条白色虚线。
那些骑兵就这样立在白骨山脚下十里开外，设下了一道长长的阵线，像是在拦截什么。
看到这里，沈平心里一紧。
来不及思索，他立马掉头折返。
转念又想，那些骑兵不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但若是被骑兵发现自己推着一车尸体，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一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慢慢爬上心头。
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可当他刚掉过头时，却看到身后三个坐在马上的骑兵，正在冷冷盯着自己。
骑兵身披银亮铠甲，手握锋锐长矛，面色冷峻的坐在高大马背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干什么的？”为首骑兵对沈平喝问道。
沈平缓缓放下板车，直起身，冷静回道：“串乡卖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