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淑女去!
1
期末考试最后一科是英语,我答得很顺利,检查了三遍还剩十分钟呢。
我看看窗外阳光灿烂的世界,刚好一只蜻蜓扑闪着透明灵动的翅膀从窗前掠过,心情真爽!
交卷铃一响,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身子还不小心碰在了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重响。我才不管监考老师在背后大声的指责和身上的剧痛哪,到走廊里就使劲蹦了一下,用中等音量喊了一句:“中国人民之一王小猪从此站起来了!”
唉!这段时间可把我憋闷死了,成天看书看书就是看书,吃饭背单词,上厕所背语文,做梦都演算数理化习题,生怕考不好。
“不许大声喧哗!那位同学,转过身来,必须的,我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背后传来的是可怕的严主任的声音。
我两腿发着抖,想转身,可是动作很慢,这可不怪我,我没想磨蹭,是身不由己——害怕严主任这种思想在心中深深地扎了根,还长出无数的根须,一直狠狠地吸着我心中的养分。
等我转过身,严主任也看清了,发出了惊叫:“咦,王小猪?是你吗?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我的我的天哪!他老人家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得没错,在二十多天的复习中,我十二分地进入状态,大脑中的弦时刻紧绷着,可是身上的肉像被揣进了酵母,呼呼地发起来,掐哪都是一把肉,肚皮上还耷拉下来一圈肉,从衣服外看上去,活像腰部套了个游泳圈,去年的夏季校服本来正好,今年却紧箍在身上,将后背一条条的肉棱棱都看得清清楚楚。夭桃的电子秤拿回家去了,本来要拿来让我称一下,被我严词拒绝,我才没那么傻了呢,当众出丑的事不干,我肯定长了十几斤,超过了“山寨版我”。当然不完全是这二十几天长的。
严老人家上下打量我足有一分钟,估计他也觉出自己的表情不太对劲,使劲严肃了一下,才对我说:“王小猪,就凭你身上长的这些肉,考得就不咋地,还敢在走廊大声喧哗!等分数下来我找你班主任要去,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我心想:我可是个女生哟!求您了,别再说了。这时,考完试的同学围观过来,羞得我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有几滴甚至滴到地上。
严主任还没完没了地当众教训我:“女孩子没个女孩儿样!比那男生都淘,轻点蹦吧,看把走廊蹦塌你摔楼下去!下学期我就准备印‘没女孩儿样’的单子,专门治你这种女生……”
等老严转身一走,我直接靠墙上了——没靠的就得坐地上,两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
许是平时我跟同学随意惯了,见我挨批,不仅没人安慰,大家还当着我的面开起我的玩笑来。
五班一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女生上来就摸着我的后背绷出来的一条肉,嬉皮笑脸地说:“老严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人,你怎么胖成这样了?快传授给我些经验。”
几个女生都上来摸,我有点吃不住劲,又不会快言快语地回敬她,脸红得像老师专用的红钢笔水。
非常时期,又遭宿敌伊北北迎头一棒:“小猪,在走廊开‘斗猪会’呢?”
我也找到了出气的对象,严肃地说:“伊北北,刚才严主任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呢!”
一听我的话,伊北北吓得脸煞白,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脑袋:“真的?找我干什么?”
我们几个女生“哈哈”大笑,伊北北反应过来,对我瞪起了眼睛。
2
考完试要放假三天,老师批卷。喜得我在回家的路上就琢磨起这三天怎么潇洒:找能埋单的伊北北吃饭、上汤姆熊游戏厅、看场电影和韩姚逛胜利广场……
还没等我实施其中的一项计划,我没想到,真没想到,放假第一天早上,学长就找我,非要跟我当面谈谈,最后,不等我说完话,他就狠狠地在手机里说:“我下午两点在劳动公园门前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自从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在流泪,滴水石穿般地,我觉得心都快被钻出了个小洞。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彻底碎掉,我告诫自己:我的我的天哪!分手就分手了呗,还有什么可谈的吗?想归这么想,我的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惨遭无情抛弃的第一次,以后也许还会有这种结局,不过,不会比这一次更惨吧?
我拨通韩姚家的电话号码,征求她的意见,她惊呼道:“小猪,学长是个情种哪。我真羡慕你,这么有魅力。”
我急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为什么不去?为什么拒绝他?”
“因为我不再爱他呀,并且他为了所谓的前途,那么地伤害我,硬说我不是淑女。”话虽这么说,我有点底气不足。
韩姚也有点气愤:“那你就当面问他,你为什么不是淑女!”
我一想可也是,他最伤害我的就是这句话,问问清楚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你跟我去。”
韩姚不肯当电灯泡,在我好说歹说下,并应允中午贿赂她一顿麦当劳才勉强同意。
唉!我是真没出息,远远地看见学长的一刹那,我的心就柔软得像麦芽糖没凝固时的样子。而且,这种状态有蔓延至外的趋势,估计不长时间我就会化成糖稀洒在地上。
不行,不能这样见学长!我要保留给他一个淡然从容的形象,以此告诉我,我没事,嘛事没有!你不过是吹过的一阵风,而且是轻风,不是能伤害到人的暴风,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怎么着我。
学长看见我来,先是惊喜的表情,接着,可能因为身边的韩姚,表情有点尴尬。
韩姚多机灵啊,赶紧对我说:“你往前走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我急了:“那可不行,你得跟着我。”
韩姚一瞪眼:“你们俩谈事,我在跟前算怎么回事?”
“我俩现在的关系跟你俩现在的有什么区别吗?”
韩姚不再跟我讨价还价,一把把我推向前一步。人都到跟前了,我不好意思再生拉硬拽韩姚给我当电灯泡。一狠心一跺脚,迎着学长大踏步地前进。
到了学长跟前,我看见他上下打量我,知道他是看我跟发面馒头的形象有些吃惊。这个时候,胖倒不让我难堪了,反而让我有了在初恋情人面前骄傲的资本:瞧瞧吧,你甩了我,还出恶语中伤我,可我却发胖,说明被你甩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我有心酸的感觉呢?
学长先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大声说了一个字“好”!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学长诧异十分地看着我的表现。我耸耸肩,将声音变成正常:“真的真的好!”
估计学长把要跟我说的话准备得很不错,只是被我的态度给整得呜啦半天,也说不明白想说的话,还是我等不及,催他:“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韩姚还等我呢。”我回头看了一下,韩姚正面对着我,见我回头,她赶紧转身。
见我相催,学长有些不高兴了,说:“对不起,小猪,我不是真心要跟你分手。当时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只是想把所有可能阻碍我学习的东西全部清除掉,事后我反省,我有点自私,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把话说得很难听,很伤害你,是不?”
我故意睁大眼睛:“你当时说什么了?我记不大清,反正就是分手了。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被臊着的学长脸色有些发青,他忍了忍,没发火,看见他这种表现,我觉得那口恶气出了大半。
学长说:“我诚恳地向你道歉,也想告诉你,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别记恨我,我们继续吧。你也争取考我的大学,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我轻轻地笑了:“好像我的成绩不行哟,再说,我要考上海的大学,家也可能搬去吧。你真的真的不用道歉,走好自己的路就是了。”
学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估计是被我气得不行,也有可能他认为我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吧——我这等女生有个帅哥男生喜欢着惦记着还不得激动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太小瞧人了吧!想到这里,我说:“我要走了,祝你一切顺利。”
学长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王小猪!你怎么这么对待我?”
我一听,也生气了:我怎么对待你,还想让我怎么对待你?换了别人,不骂死你才怪呢。对了,我还得问个事呢:“我真想知道我到底哪个地方让你瞧着不淑女了?”
学长以为事有缓机:“你是记恨我这句话吧?我那是气话,现在我郑重地收回,你是淑女,典型的淑女,千真万确的淑女。”
“不,我没记恨,只是好奇,好奇而已。你也没法收回泼出去的水。再说,我现在对你没有那种兴趣了,以后我们只当朋友。”
学长见事无转机,生气地叫道:“你就不是淑女!看你走路八字脚,胖得像企鹅,没心没肺的失恋了居然能长肉!吃饭时嘴张那么大还把声音搞得那么响,说话高嗓门,唱歌跑调,处事缺心眼……”
我脸气得通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你、你,你没有男人样儿!”
我的我的天哪!我本来想淋漓尽致地痛骂他来着,双手也想像变成韩姚小时候那种利刃般的手扎向他,可是,我没那本事,只有转身跑开。
3
韩姚见我气得双眼冒火,两只胖手不停地抹脸上的汗,连忙拽住我的胳膊,更准确点说是搀扶住我。她往学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早就没了人影儿。
“你们说什么了?把你气得头发要是没扎住,都能根根竖起来。”
我把学长说我的话学给韩姚听,气得韩姚大骂道:“以为自己是谁呀,所有人的白马王子?想说人家淑女就淑女,想说人家不淑女就不淑女,难道是不与是都得要他定义?我看他还是小白脸的面相呢,外强中干,连考出好成绩都要牺牲女友,算个男人吗?分手就对了,还王小猪不淑女呢,我看他就是个不善男!”
唉!在韩姚痛骂学长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嘴,只见两片薄嘴唇翻飞着,每一个字都说到我的心坎上,都是我要说的话。我听着怎么这么痛快呢?如果我有这口才,刚才骂学长一通,现在就不至于心里憋着怒火找不到窗口出气了。
我俩商量今天剩余的时间怎么打发,我接受韩姚的提议去看电影。
然而,当我迈出第一步时,学长说我不淑女的原因那些话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记得有一个是说我走路八字脚,这第二步,我有点迈不动脚了:我的确走路有点外八字,我妈以前没纠正过来。
韩姚问我怎么了,我说:“韩姚,我在前面走,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外八?”
我往前迈步时,居然下意识地迈成了一字步,把身后的韩姚笑出了声,她让我正常走路。
试了好几次,我才终于“正常”了。
韩姚说:“嗯,是有点,平时我们就说过你,不过不严重,不细看看不太出来的。学长是你男友,他才仔细观察过你。”
“那咱们吃饭时我的声音特别难听吧?”
韩姚一皱眉:“我还真没注意,可能是习惯了,别想这些。管它呢,分手了胡说八道,那相处时怎么不当面说呢?”
说得也是。
我还有个疑问:“你说,为什么我失恋了反而更胖了?”
韩姚惊奇地看着我:“这要问你自己呀?我都奇怪,你怎么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我想了想:“也不是不在乎,后来也伤过心,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至于怎么就长肉了呢,唉,可能就这体形吧,它想胖时不以主人的大脑意志为转移。”
我们看的是过时电影——去年的《功夫熊猫》。新片是部讲中年妇女婚恋的,我连名都没记住,当然完全是因为不感兴趣——她们那点破事叨叨巴巴的没意思。
晚上睡觉做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胖胖的功夫熊猫,只出了几招,就将学长打了个乌眼青。早上起来,我还想着这梦,把自己气得上牙跟下牙直打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我的我的天哪!恨可是爱的反面,见一次面我就发现,我还是有一点点爱学长的。这可不行,会影响我今天有好情绪的。
于是,我来到门口的大穿衣镜前,上下照着自己,将学长给我留的每一条评语认真对照,结果是:我真的看上去不太淑女。当然也不是悍女一类的,是什么类型不明显,无法归类。
这还不如能归于哪个类别呢,要知道,我这个年龄是多在乎自己的形象和气质呀!形象是无法改变,只能想办法在气质上下功夫。
4
放假前,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两个好消息中的第一个是我的成绩飞跃到全班第四名,当听到罗老师在全班公布时,我都没立刻反应过来,以为说的是别人呢,等反应过来,我狂人一般地“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呆了半分钟,才被韩姚拉着坐下。第二个好消息是教委严令禁止高中学校非高三学生假期补课,老师说这个消息时表情很无奈,可是我们很高兴!
坏消息是我爸要和我妈在假期欧洲八国行,居然不带我,还对我说是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办不了护照!可为什么同样没有身份证却用户口本能办护照的伊北北初中时就出过国呢?明显是在说谎骗人,拿我当无知的小孩。大人们总教育自己的小孩不要说谎,可他们自己屡屡犯错,社会缺乏诚信,怪谁呀?我没忍心当面揭穿我妈,她喜悦得跟福娃似的。这肯定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旅行社应该是提前预订的,就等假期跟我说了。她亲自跟韩妈妈谈,让韩姚上我家跟我做伴,她认为一切都安排妥当。没天理呀!
不好不坏的消息是,老师留下一个社会实践作业,还说这也是教委让做的,说现在的学生们一点社会经验没有,只知道学习,能力上有缺失。这项作业需要找个什么地方去做,然后哪个地方要给签字,比如到敬老院帮着孝敬一下老人们。
育才中学的学生在外面补习班不好补课,进度跟其他学校不一样,比如化学我们已经学完了,要补只能跟本校的老师补。我不想补,想自习,轻松一个假期,然后高三再进入备战的紧张状态。
我以为,有我这种想法的就我一个人呢,后来据不完全统计,班级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不想补:挨那份累哪!去补课的多半是因为功课有偏科现象,单项去补,一天两小时的,没多少时间。
我和韩姚商量,先做社会实践作业去!多好玩呀!天天在学校相处的是同龄人,现在得找不同层次的人交往。
我放假的第二天,我妈就急呼呼地奔赴上海与我爸汇合,撇下“孤伶伶”的我,走的那天,我以为她会抒上好大一段的情呢,没想到,在给我留生活费的问题上就让我很“寒心”——她先是掏出五百元,然后又说我十天花不了这么多钱,抽回去两百,觉得不太妥,又放回一百。
我内心已经很气愤了,把脸扭过去,没看她。
她居然批评起我的态度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是怕你乱花钱吗?”
我既没表情,当然更没声音,以沉默来反抗她的“无情”行为。可能是我妈有点内疚了,第二天我才查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钱,居然是六百元,照她最初的计划多了一百元。
自此,我就要开始和韩姚同居同“工作”同学习的生活。
我妈前脚一走,我的伤心情绪就一扫而空:这不就是我向往的自由吗?
我的我的天哪!我把抱枕一下子就掷到了天棚上,然后,它又一下子砸在我的脑袋上。
5
韩姚妈妈帮我俩找的地方,是广电局在书城开的一家音像店,让我俩当营业员卖碟去。就一周时间,还给报酬两百。当然,韩姚透露给我,本来是没有报酬的,是经理看在她妈的面子上主动提出的。
我的我的天哪!这事有多爽呀!摆弄那些碟片就够让人舒服的,还给钱,好事情。
第一天上班,我和韩姚就恨不得把所有的碟片都抚摸一遍。
当学生很惨,当中学生更惨,当育才学校的高中生惨上加惨。因为,除了假期和休息日,我们连电视都没得看,更别说看碟了。
韩姚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张影碟,好半天不撒手,我上前一看,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
她对我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电影,里面的女主角真清纯,我就喜欢那样的角色。”
我点头附和。
韩姚突然想起了什么,死抓着我的手,激动万分地说:“小猪,我想考电影学院,这几天刚有的理想。”
我一听,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像韩姚这么漂亮的女生动当明星的心思那不太正常了吗?
觉得不正常的是她自己,被家长教育得还觉得当明星不是正路。
我鼓励韩姚:“我看行!你要演电影,那就是一夜成名,根本用不着漫长的过程来铺垫。”
韩姚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个大门户的校园网站正在举办‘青春淑女’大赛,我得参加,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对我考电影学院有利。你说是不?”
“是呀!就好比其他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多有点社会实践成果肯定有好处啊。再说了,我没看出你有不成功的可能啊!”
我不是拍韩姚的马屁,闺蜜之间根本用不着,这是我的真心话。在我的感觉里,韩姚就是个明星的料儿。
“小猪,正好现在我住在你家,你帮我好好准备准备,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一直反对我进演艺圈,会认为我是在不务正业的。”
我刚要问她比赛都有什么要求,就看见有个中年女顾客向我们走来。韩姚比我反应快点,比我先一步到了她跟前:“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看了韩姚一眼,却问刚刚和韩姚并肩的我:“我想要一些韩国情色电影影碟,你能帮我推荐一下吗?我这样找太费劲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姚开了口:“那您跟我来到韩国碟片区吧,至于哪个是您要的我们不太清楚。”
那个女的白了她一眼:“你们这店员怎么当的?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卖的货?”她让韩姚去叫经理来。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叫来后,对那个顾客说:“对不起,这两个是来体验生活的中学生,对业务还不太熟悉。我来帮您推荐一下。”
韩国碟片区离我们站的地方不远,我听见那个女的跟经理小声叨咕:“……我没看出来那个胖女孩是中学生,所以才问得她,对不起呀,我的态度刚才也不太好!”
气煞我也!我的我的天哪!我说她怎么越过韩姚问我呢,原来觉得我不像学生。我偷着看镶着大镜子的柱子里我的形象,怎么我自己就没觉得我不像中学生呢?真是岂有此理。
我悄悄问韩姚为什么我不像中学生。韩姚居然上下打量起天天在一起的我来,说:“可能是你胖的吧!”
唉!没天理呀!
6
看来,韩姚是真的想考电影学院表演系了,一回到我家,她就急不可待地上网查那个网站,还说要把这次比赛当作练习。
我也看了一下,觉得并不复杂。网站上要参赛选手按比赛要求寄光碟,他们先初选,然后让复选上的50名选手去北京参加复赛,最后在十人中进行总决赛。再说,那些要求也不复杂,不外就是两项才艺表演、自述对淑女的观点和个人的经历、相册选编等。
好像对这事我聪明了一点,跟韩姚说:“为什么要求并不复杂呢?”
韩姚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认为需要怎样才叫复杂?”
“最起码有对身高和体重的要求吧?你看这些比赛规则,只要求了年龄,15岁起,不超过18周岁,女性,这个还是废话,淑女大赛能要男生去参加?我怎么觉得这个比赛给人的感觉比较草台班子呢?”
韩姚又看了一遍与参赛有关的所有内容,然后坚决地对我说:“我想,人家就是要给所有适龄的有意的女生一个机会,网上的活动更加注重参与,点击率才是硬道理。”
我也恍然大悟,看来,我这次的所谓聪明还是因不够聪明造成的。
不过,我还有疑惑:“照你这么说,我这样的那也符合参赛条件,如果我参加复赛,不把网友们的大牙笑掉?”
“话不能这么说呀!芙蓉姐姐才正是网络红人呀!你……”韩姚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说下去。
我依然认真,根本不理会她的失言:“可这是淑女比赛,芙蓉姐姐这种无法代表呀。”
估计韩姚是怕跟我继续讨论下去也会继续伤害到我,她不吭声了。
我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拳头:“我也参赛,试一下他们的意图,反正也不费事。再说还可以跟你做个伴。看那时间表,一个假期就搞定了,估计人家就是看中的这个时间。哎呀!不好,得赶紧寄光盘了,还有五天就结束预选了。”
白天,我俩依然“上班”,得空就研究表演什么,准备两天之内搞定。可关键问题是找谁给我们录DV,我俩都不会。韩姚的父母肯定不行,我俩都不想让父母知道,那种结果不经脑子也能想出来——马上进入高三了,还有闲心参加网络大赛?等于自投父母精心设计十几年的罗网。
商量来商量去,只有找伊北北晚上来我家帮忙。本来我们还提出“鼻涕虫”或者是乔奇这两个人选,均被一票否决。否决“鼻涕虫”的是我,我仍然不愿意让他看见我的多面性;否决乔奇的是韩姚,她不愿意让同学知道,怕选不上被笑话。至于选伊北北,我们最终一致认为:反正我让他笑话惯了,再笑话一次也无妨,另外,帮韩姚的忙,那应该算是赏给他的一次光荣的机会!只怕以后他想找这个机会还没有了呢!他会恨不得插上翅膀多安两条胳膊两条大腿地来帮我们。
7
在给伊北北打电话说明情况的过程中,我才发现韩姚羞涩的一面,一直以为她永远是伶俐大方:开始她让我打,说她说不出口,不好意思为这事求他。我呢,因为觉得韩姚出面的把握性会更大,给伊北北加油鼓劲的力量也更大,死活不打。
这韩姚呢,抓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又在我的逼迫下拿起来。我还急了:“我多希望有个明星女友啊!求求你,快满足我这个愿望吧!这事除了伊北北同学能大力地支持你,没有别人。你我要是会摆弄那玩意儿,还用得着他吗?”
我为了亲耳听到伊北北同意的好消息,把我家电话按了免提键。
韩姚一气按了伊北北的手机号,把事情一说,一切如我们所料,他激动得都打了结巴:“那、那、那好啊!什么时候去?”
“明天晚上七点在小猪家,我们五点‘下班’,要不,你过来吃吧,我请客。”
伊北北更激动了:“瞎客气什么呀,要不,我去你们那店等你俩。就这么定了,我带机器去,然后负责给你们制作光盘。”
我的我的天哪!瞧人家伊北北对“明恋者”的相求,怎么这么热心哪?我都觉得他火辣辣的情感穿越了电话线,直冲进我家。
放下电话,韩姚双手紧握在胸前,闭上眼睛,叨叨着:“哎呀哎呀,这伊北北真是个不错的人呀,真是真是不错呀!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人呢,谁也比不上伊北北呀!”
“哈哈哈……”我捂着肚子笑得倒在了沙发上。
韩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激动之下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上来打我,我俩闹着滚到了一起。
接下来,我们要练习节目。
韩姚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民族舞,她的才艺主要是展示舞蹈,这两天一直在我家练。她练她的,我唱我的。本来,韩姚不同意我展示我那“惨不耳闻”的歌喉,让我换个形式,可我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拿出手的。不管了,反正我也就是瞎胡闹,那就胡闹到底,至少我的嗓音是标准的民族唱法声线,至于跑不跑调的,反正不是给我听的。选不上对我来说又能怎么着?本就是打哈哈凑趣的事,何不彻底放松?
眼下就要被我和韩姚所要“利用”的伊北北同学真是可爱至极,他提前半个小时来音像店等我和韩姚,对几日不见的韩姚几乎是不错眼珠地看,那份情意足以把冰霜融化。
可他要是想融化韩姚,几乎就相当于融化南极的冰层,绝非一时之功,不是想融化就融化的。
真搞不懂韩姚为什么不喜欢伊北北,当然,我的意思是她不把他作为一个男友那样喜欢。于是,我再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韩姚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相:“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我也没招,就是对他没那种感觉。”
唉!可怜的伊北北呀,帮我们忙之前还得请我们到味千拉面吃饭。日本人的餐馆真是贵,一碗面就快30元。我和韩姚又是站了一天,这几天饭量大增,吃顿快餐三个人就是两百多。
伊北北真不容易啊!想伊北北同学那也是回头率超高暗恋者数众的男生哟。我由衷地同情他。
8
到我家,我指挥他俩将客厅的沙发和茶几抬走,为的是扩大韩姚的舞台面积。伊北北吭哧哧地干得那个起劲,茶几的面是玉石的,很沉,我和韩姚一边,他自己一边,把我俩累得直喊“妈”,他倒是让我们感觉轻松得给抬块泡沫板似的。抬走了沙发茶几,还居然跟我要拖布主动将地拖了一遍,这我们都没想起来。
我和韩姚相视一笑:这个选择是无比的正确。
韩姚有经济实力为她匆忙参加的一次大赛买新舞衣,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不过,我还是心无沮丧,一脸喜悦相地帮着韩姚上电脑找出音乐放。
韩姚的舞衣是绿白相间的,裙摆很大,为的是配合她那个《春江花月夜》舞蹈,舞起来特别漂亮,把录DV的伊北北同学眼睛都看直了。
舞蹈一结束,伊北北带头拍巴掌喝彩,搞得韩姚极其不好意思。
伊北北夸张地奉承韩姚:“这么多年腰还能弯下去,你就是个舞蹈天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受此夸奖,韩姚心花怒放,对着伊北北笑了。
那笑容仿佛一朵婉约的花,再配上韩姚累得红扑扑的脸,伊北北就剩直眼的份了。
可能是受到鼓励的韩姚心情好,人也轻松下来,录自我介绍和对淑女看法这一段时非常的放松,想不当淑女都不成的样子。
然后,我又指挥伊北北将茶几抬过来,韩姚要展示她的另一个才艺:毛笔字。
这个大赛有要求,必须当场书写。
瞧把伊北北忙乎的,又是铺宣纸又是给倒墨汁的,我看他就差替韩姚写了。
韩姚写的是李白“白日依山尽”五言绝句。说实话,写得一般,仿佛好像似乎不如我好好写时。可是,她依然收到了伊北北的赞美:“这哪是淑女大赛呀,我得上网建议他们改个名,叫才女大赛。你写得真好,以后我得向你学习。”
轮到我时,伊北北可没这么殷勤,我让他搭把手再把茶几抬走,他居然双手后绕,像老头子似的揉着他的腰,嘴里嘟囔着:“你不是唱歌吗?不用这样呀!”
韩姚眼一瞪,他立刻双手从腰上拿下来,麻利地和我们一起搬茶几。
我的《好日子》刚一开口,就被他先是表情夸张接着出恶语地嘲笑起来,全然不顾那是在录像:“你唱什么歌呀?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短处吗?难听死了,丢不丢人呀?”
我立刻让韩姚将音乐停了,气得批评他:“我说是我参赛还是你参赛呀?别那么多意见好不?让你录你就录!这是现场录音,不许吭声。刚才韩姚跳舞时你怎么知道不吭声呢?讨厌!”
“行行,我错了。我保证,你就是把调跑到地球那端,我也绝不吭一声。”
可是,声他倒是不吭了,我第二次一起唱,他就摆出嘴唇使大劲往一起合拢的相儿,搞得我根本没心思好好唱,光顾看他的表情。
气得韩姚大喊:“Stop!伊北北,事不过三,你要是再敢干扰小猪的演唱情绪,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吓得伊北北一脸的巴结相:“行,我发誓,绝不再有特殊表情和特殊声音。”
我“声情并茂”地一唱完,伊北北关了机,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可憋死我了,真是让我活受罪呀!可现在让我笑,我却笑不出来了。”他又假装“哈哈”一声,笑得比哭都难听,估计要是在荒郊野外,我家窗户外得有狼趴着看。
我接着又让伊北北搬茶几,要展示我的画功,将那幅“飘雪之恋”重新画过。伊北北看着我画画眼睛都直了,刚要张口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等到所有的都录完后,伊北北才说了关键的问题:“小猪,你画上的人好像一个人呀!”
看着伊北北作冥思状,我吓得脸上汗都下来了:怎么忘了这个呢?
韩姚没当回事,开口问他:“像谁呀?好像你知道似的。”
“像那个什么商航,跟小猪还被老严疑似的那个男生。”伊北北心花怒放,“王小猪,我可抓到你又一个把柄了,哼!还‘飘雪之恋’呢!一看就是冬天发生的事。如果你不贿赂我,我就把这事张扬得满世界都是,尤其是告诉你妈,对,还有老严,你信不?”
我立刻跌倒在地上,两颗大汗珠子“叭嗒”一声掉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