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给朕用力的打!
鱼承晔的表情立刻就顿住了,他勉强露出笑容来道:“陛下,这就不必了吧。”
“臣已老迈,岂能揭衣物污天子眼?”
很显然,陛下还不知道他并没有被陆颂痛打二十廷棍。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数日了,按理来说他的伤是会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十廷棍啊,哪怕是健壮汉子也要瘫躺床榻上半月有余,用名贵草药敷治,身上也会留下疤痕。
更何况是他了。
他的家族并非如河东裴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等大世家,但自身的家族也不小,可谓是从小养身处优,也没有过军旅生活,这身上哪有疤痕啊?
若现在把衣服揭开,陛下知晓了陆颂并没有打自己二十廷棍。
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确实没有权,但依旧是唐朝的合法天子,是君王。
犯下欺君之罪,就不可饶恕,武后也不会保他!
“朕让你把衣服脱了!”
“莫非卿的衣衫官服,如军伍将士的甲胄般沉重,难以脱下?”
李显脸色冰冷了许多,语气加重道:“卸甲!给朕卸甲!”
鱼承晔脸色难看,恭着身低着头,颤颤巍巍,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脱下衣服。
但现在问题是,他不听皇帝的命令,就会触怒皇帝。
先前羞辱李唐皇室血脉种族的问题,就会被皇帝告诉李氏诸王。
而若是听了皇帝的命令把衣服脱了,皇帝就会发现他并没有挨二十廷棍,这无疑犯了欺君之罪,皇帝依旧会震怒,依旧会把那件事情告诉李氏诸王。
横竖,都是个死啊!
陆颂此时也被吓到了,连忙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哀求道:“陛下,是臣的罪!臣心疼侍御史老迈,就没有打他的廷棍。”
“陛下要罚,就罚臣吧。”
这个时候,鱼承晔想不说话,也不行了。
陆颂如此承担罪责的话,他也必须要主动一些,不然的话陆颂会如何看他?
虽然说,他并不在意陆颂的想法,但哪怕是奸佞之臣、小人,也不会愿意直接坦然的将这一面显露出来。
若是这个时候他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动,就眼睁睁的看着陆颂求情的话。
岂不是说。
是他犯下的弥天大错,而最后是陆颂抛弃之前的恩怨为他求和,也是陆颂为了不打他二十廷棍,主动隐瞒这件事情犯下了欺君之罪。
陆颂如此待他,他再不说些什么,那就不是人了。
并且这种小人行为,但凡是个人都会厌恶,陛下自然也有可能厌恶;一旦陛下因为自己这种小人表现而震怒,那不还是会让李氏诸王除掉他么?
得了,怎么都是个死!
“陛下,此事和陆颂没有关系,全然是我要挟其,逼迫陆颂而为的...”
李显摆了摆手。
“朕厌烦这些,无论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主张,二十廷棍到底是没有打下去,朕的命令,难道不是圣谕么?”
“二十廷棍,必须打。”
“陆颂,既然你心疼侍御史年迈,不忍心打;好,那就由你来挨这二十廷棍。”
“朕无法命令上阳宫外的左千牛卫,还是那句话,这廷棍不能让皇后和皇子来打吧?至于朕,尔等也配让朕动手?侍御史,你来打陆颂二十廷棍。”
“朕这次不走了,就在这里看着。”
鱼承晔还没说什么,陆颂就直接将木凳搬了过来,坦胸露腹,趴在木凳上,将宽广的后背露出,“侍御史,打!打就行,没事,我扛得住!”
“嘿嘿。”
陆颂傻笑了两声。
这两声,让鱼承晔心颤了颤。
“还等什么,给朕打。”李显在旁完全当起了恶人,冷视着鱼承晔。
赶紧打。
你不打,我们岂不是白费这么大力气了?
估计这次打完之后,鱼承晔将会彻底的把陆颂看成自己人,不会心生芥蒂。
等了这么久了,就等这一日呢。
之所以不第二日,行此计划,就是为了让陆颂这段时间多吃些补药,养养血气。
毕竟,二十廷棍确实要命。
现在,陆颂本来就身强体壮、肉皮筋实;然后这段时间又吃了不少补药,补充气息;再加上鱼承晔这种文人出身,举了大半辈子笔杆子,自身又五六十岁了,没有多大力气。
三者合一,哪怕陆颂挨了这二十廷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制定这个计划时,李显心中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陆颂现在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却要用这种‘苦肉计’,来彻底的和鱼承晔交好,李显有些心疼。
但这也是最快捷、最方便、最容易的方法,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一旦这个计划成功,陆颂将与鱼承晔交好。
他不用担心日后再密谋什么,被鱼承晔告发到母后那里了。
这对于他目前的阴暗的处境来说,无异于增添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我,我...”鱼承晔手抖了抖,脚步颤颤的来到陆颂近前,握住那比他手臂还要粗的廷棍。
“打。”李显在旁继续施加着压力。
鱼承晔最终屈服,咬着牙拿起廷棍,缓缓打了下去。
“用力些,卿没吃饭不成?还是卿和陆颂有着深交,不舍得打?”
李显淡声道。
鱼承晔心中有些疼,他这一大把年纪了,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心肠早已经被磨的发冷发硬,没想到此时却有些心疼陆颂,但他不敢抗令,只能继续打下去,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
陆颂咬牙硬坚持着,不过也配合着叫唤了两声。
良久后,鱼承晔额头上浮现汗珠,背后都已经被虚汗打湿了,此时只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颤颤巍巍,这二十廷棍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太漫长了。
比他人生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漫长。
终于,打完了。
二十廷棍,虽然是鱼承晔这种年龄大没有多大力气打得,但也让陆颂后背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陆颂勉强起身,吸了口冷气道,然后笑着道:“不疼,不疼。”
“侍御史不用为此自责,这本来就是我无事生非,才酿成的此事,现在挨了二十廷棍,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哈哈,心里落了个踏实!”
陆颂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大咧咧的道,然后踉踉跄跄的离开上阳宫。
鱼承晔看着陆颂离去的背影。
只感到鼻子发酸。
酸酸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