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心怪虫
李长夜说罢，熊百户一拍自家后脑勺，眼神都亮了起来：“啊呀，你若不提，我倒几乎忘了！卫中一向有个规矩，若得了妖廷的功法亦或什么异宝，定有重赏颁下！只是妖廷中人行事诡秘，难得遇见，本事又大，遇见也难占便宜，因此这规矩倒成了摆设。”
说罢拽开步子，赶上李长夜笑道：“是老弟你想了火攻的法儿，方得杀败妖人，老哥哥不占你便宜，若有什么稀奇东西，由你拿去请功，我只开开眼界便好。”
李长夜摇头道：“一起打的仗，自然有福同享。只是若真有什么好物，小弟拿去京都请功，所得必然比交给广西千户所更为丰厚，左右你也要随我回京复命，届时一家一半，岂不利落？”
熊百户笑得合不拢嘴道：“不料老弟年纪轻轻，如此义气……”
说话间两人来到树下，眼见火势愈发大了，李长夜抽刀砍去，手上留着巧劲，砍罢一挑，一连几刀，旋去了大片燃烧的木头，露出妖人先前藏身的树洞。
这个树洞却是巧妙，但见里面乃是一根光秃秃、滑溜溜木头，粗如碗口，正是这棵榕树树干最中心的一段，整个树洞都是围绕这段木心挖出，便似一个圆房间里有根柱子一般。
而整段木心密布头发丝粗细的红线，一直延伸入上下树干，居中部位红线尤其密集，且木中隐隐露出一抹殷红，仿佛里面藏着块会发光的红宝石一般。
李长夜、熊百户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恍然之色。
熊百户回头喝道：“来人，把那斩断的气根取一条来。”
当即便有属下取了送来，熊百户看了一眼，使刀削出一个斜斜剖面，观察片刻，递给李长夜。李长夜凝目看去，果然那气根中，也有一条条细细红线。
丢了气根，李长夜提起刀便要削那树心，却被熊百户拦住，自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递来。
李长夜接了，半身探入洞内，小心翼翼把木心周围木质削去，不多时，露出中间红色之物，却是有棱有角水晶般一块。
这块晶体足有成人拳头大小，内部中空，有一只模样古怪的虫子，仿佛是一条蚕，只是遍体花纹，尾端硕大，拖着无数红色细丝，这些红丝又自晶体顶部一个小孔探出，一根根逐渐变粗，深深探入榕树木心之中。
水晶里怎么会有虫子？难道是什么琥珀？
李长夜心中好奇，仔细观察片刻，发现这块晶体内部中空，红的其实并非是晶体本身，而是充盈着内部红色液体，就仿佛是那虫子的营养液。
“那妖人便是靠这虫儿操纵的榕树？”
李长夜难以置信看地看向熊百户，虽然具体手段依然未知，但是这虫屁股冒出的红丝，长满了榕树内部，却是再明确不过的事实。
“想必便是如此！”熊百户脸色也很难看，缓缓说道：“这等诡异手段，原也只有妖廷能偶弄出。”
李长夜此刻有些明白了，众人何以这般忌惮妖廷。
便似方才那妖人，若论武功虽然也算厉害，但绝非什么惊天动地的高手。
可是他若操纵巨榕，却能轻而易举给二百余名锦衣卫带来灭顶之灾！
在李长夜眼里，这棵巨榕对那妖人而言，简直可以视为一具不能移动的机甲！
这等手段，真可谓骇然听闻，但熊百户却丝毫不觉惊讶，显然类似这般手段，妖廷还有许多。
李长夜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对！熊大哥，这妖人若单纯是冲我们而来，那就意味着，他能在极短时间内驾驭这棵大树，若是这样，妖廷的手段未免可怕的过头！”
他用匕首敲了敲木心：“你看这些红线，我想绝不是短时间便能长满全树的，因此我怀疑，那个妖人早就看上了这棵榕树，早早便开始以这怪虫侵蚀、控制，直至虫树生为一体，若非如此，他又岂会不带走这虫儿？”
熊百户听他说完，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对啊！岂不正是这个理？想必这虫子一旦种下，便难轻易移动，不然必然是要带走的！”
李长夜看看左右，揣测道：“这里是新马村出入必经之地，妖人占据这棵榕树，最大的可能，便是妖廷早就盯上了袁崇焕，故此在他家乡故里如此布局。”
熊百户一拍大腿，惊叫道：“只怕正是如此！妖廷虽分南北，却是一脉同源、守望相助，那北妖廷一向和建奴勾搭紧密，袁督师坐镇宁远，正犯了他们忌讳，故此让南妖廷在此勾当，欲要算计袁督师，只是他们也没料到，还没等这布置派上用场，袁督……袁逆先自犯下大案，被皇上判了极刑。”
他一时激动，连说了好几声“袁督师”这才惊觉口误，又改回了袁逆的称呼。
李长夜假装没听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熊大哥分析的再对也没有，他们定是听说了袁崇焕遭际，临时改变计划，拦阻我等抄家捉人。”
熊百户接口道：“必是如此！要知袁逆此人，在两广一带威望极高，妖廷若是救了他后人，大可以此为招牌惑乱民心，也算不曾白忙一场。”
李长夜聪明，熊百户练达，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把事情拼凑了八九不离十。
熊百户现出紧张神色：“这般说来，你我当快些办了这桩差事，若是拖得久了，再有什么妖廷高手赶来，岂不糟糕？”
李长夜也想到这般可能，微微点头，将匕首还了熊百户，抽出绣春刀，上一刀、下一刀，将榕树木心斩断，大约三尺长一截，用披风细细裹了，拴在自家背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虫，但这东西显然是妖廷某种秘法，打包带走换好处，也算没白白拼命一场。
只是这东西诡异难言，李长夜也不敢直接拿着，索性以披风裹起，锦衣卫的披风都是特制，皮棉之间涂了一层大漆，风雨不透，倒也不怕里面东西钻了出来。
这时一众锦衣卫都已办好了手头的事，战死袍泽尸身都搬去了干燥较高之处，马儿也寻回一两百匹，虽不复一人两马的阔气，一人一匹总还绰绰有余。
熊百户便下令立刻赶去新马村，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李长夜怕前方还有埋伏，亲自点了十个好手在前开路。
然而前方道路一马平川，无惊无险，便来到村落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