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慈上人

蓝飞云一句话出口，果然那岸上人语气严肃起来：“哦？锦衣卫要迫害谁？”

“袁崇焕！”蓝飞云立刻叫道：“袁崇焕被昏君所杀，如今派了这些番子来害他老小，大慈和尚，此事你管不管？”

大慈和尚？云浮派的大慈上人？

李长夜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蓦然一喜！

不待对方接话，连忙抢道：“前辈且听我一言！”

但听他飞快说道：“袁大人身入官场，自有官场规矩束缚，他督师蓟辽，负天下重望，数年以来，凡有所请，无不奉行，皇帝可谓信重之至！然而袁氏擅杀大将毛文龙，建奴脱锁，攻破蓟镇，兵锋凌于京都，无数百姓蒙劫，他袁氏身为蓟辽督师，难道不该问罪？”

他说话之时，手中长剑丝毫不慢，大鬼数次想要抢攻，都被压制。

蓝飞云怒道：“崇焕论罪，家属何辜？”

李长夜冷笑道：“皇上逮捕袁崇焕时，其麾下精兵大哗，径直弃了皇城不顾返回宁远，还是袁氏狱中写信遣人追送，方才唤回，国家出钱养兵，却只知袁氏而不知皇上，若不是那些兵将如此作为，袁崇焕未必便死。”

随即话锋一转，提声喝道：“你们如今行径，也是一般！我等抄没袁氏家私，全部所得不过一千一百两，皇帝若见堂堂督师仅有这点财产，岂能不加怜悯？他身上许多罪名，譬如擅卖军粮等等，立刻便站不住脚。然而你等沿路拦劫，视国法如无物，便似那些弃京都不顾的兵将一般，自以为讲义气，其实反陷袁氏于大不义！”

他声音琅琅，掷地有声，一番言语因果自成，蓝飞云立刻乱了阵脚，支支吾吾不能言语。

熊百户听见暗自叫好，也跟着叫道：“不错！我等奉命拿起家属，先是妖廷派了高手阻击，又有建奴大批好手拦截，加上你们这些门派同他们沆瀣一气，这些扯到皇上面前，只怕不仅是袁氏有通敌之嫌，你们这些门派也都难免！”

蓝飞云怒道：“放屁，放屁，我们又不知建奴也派了人来！”

熊百户若论辞锋，或许不如李长夜这般擅长讲理，但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混迹锦衣卫多年，却是早就锻炼了出来。

当即涨红了大脸，很是悲愤的吼叫道：“你说你不知，我瞧你们配合的倒很好！建奴数百好手在我们归途设伏，兄弟们血战建奴死伤无数，逼得只能转去广州府，路上恰恰被你们拦阻，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便听那大慈和尚冷声道：“若是事涉建奴，倒不容老衲不问个究竟了。诸位施主，和尚得罪也！”

说罢身形一晃，已然上船，两只大袖左拍右打，叮叮当当，一片兵刃落地，随即嘭嘭嘭三声，三道人影飞出船舷落水，正是三鬼。

大鬼怒道：“和尚拉偏架么？如何锦衣卫便只打落兵器，我的兄弟你便打入水里？”

话音未落，大慈和尚已自大船跃身下来，双袖一挥，劲力如刀，蓝飞云跃后闪避，大鬼也要闪避，不料攻向他的袖子忽然一展，嘭的击落胸前，打得翻筋斗落入水中。

李长夜眼角一跳，他和二人打了半天，晓得这大鬼武艺着实精悍，不料一招便被和尚打翻。

见和尚眼光扫来，似要出手，李长夜飞快还剑入鞘，乖巧抱拳：“晚辈华山弟子李长夜，见过大慈师叔。”

大慈望他一眼，扭头指着水中大鬼道：“鬼船一群鬼横行不法，老衲早有心去除了你们，今日看在你们替袁督师出头，也沾了一丝侠义，这才不曾打杀！”

随即也不理会几鬼如何恼怒，看向李长夜道：“这位百户大人，竟然认得老衲？”

李长夜恭恭敬敬道：“晚辈万不敢当此称呼！家师平日，常常提及壮年时和师叔并肩行侠的往事，言语间对师叔极为推崇，因此在晚辈眼中，师叔便和我师父一般，都是极其亲近的长辈。”

大慈眨了眨眼，奇道：“你这小小年纪，老衲还道是小黄、小归收的徒弟，不想竟是穆老道自己的弟子？怪不得把紫微剑也给了你。”

李长夜连忙露出可怜巴巴表情：“小子本来也不知此剑这般大名气，不然万不敢带下山来，今日若不是师叔赶到，说不定此剑就被人恃强抢了。”

“是吗？”大慈神色一冷，气势森然：“鬼船群鬼好壮的胆气，华山派的宝剑也敢抢？不知‘神剑猿仙’是老衲拜把子的大哥么？”

大鬼黑脸上满是愤然，大叫道：“谁要抢他剑了？当年我弟兄几个初入江湖时，和人抢地盘受了重伤，那时袁督师还在读书，好心给了我们银钱买药，便是念着这点情意来救他老小，如何成了要抢这小子宝剑？”

李长夜接口道：“袁督师虽死，朝中臣子中却有不少朋友，他的家人，自然有人会去皇上面前求情，你便抢了人去，难道让袁督师的儿子和你一般当水贼？”

蓝飞云大声道：“我接了他的儿子去，自然是入我八仙剑派！”

李长夜冷笑道：“你们八仙剑派和这鬼船如此交好，也未必好到哪去。”

蓝飞云怒道：“华山派便了不起么？”

大慈笑道：“蓝掌门这话如何说起？若论辈分，你和我大哥穆道人也是同辈，你连他小徒弟都打不过，你说华山了不了得起？”

这时熊百户等人都扒着船舷观看，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大高手和李长夜扯上了关系，字字句句相帮说话，一干锦衣卫笑得脸都烂了。

蓝飞云被李长夜、大慈和尚接连抢白，心中怒极，重重一跺脚：“好！便算我八仙剑派不入流，便算我姓蓝的年老无用，但是江湖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袁崇焕此人，当年随我学剑三年，虽未正式入门，也喊了我三年师父！皇帝要杀他，我管不了，但要在我眼前捉了他亲人去杀，我看不得！大慈和尚，你武功好，你要相帮锦衣卫作恶，且出手杀了老夫便是！”

大慈闻言皱眉，思忖片刻，拍了拍李长夜道：“小子，老衲不知你为人，但老衲信得过我的大哥！你既是他徒弟，便绝不会是奸恶之徒，你告诉我一句实话，皇帝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