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早餐

江渔从镜子前收回目光，轻轻深呼吸了一下，仿佛才从那片无尽的迷雾中清醒过来。她整理了下衣服，正准备走出房间，楼下的保姆忽然推门进来，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催促：“江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下楼吧。”

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尽量抚平内心的波动，走向楼梯。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依旧像潮水般汹涌，却被她巧妙地压制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今天表现得太过失态，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从容应对。

楼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了一幅温暖的画面。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热腾腾的牛奶，松软的吐司，刚出炉的煎蛋，还有些许水果。

总之是营养均衡，该有的都有。

裴知坐在餐桌一侧，他穿着家居服，脸上没有往日的精致与严谨，更多的是一种懒散和松弛。看到江渔走下来，他微微抬头，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随即低下头，继续默默地用餐。裴知身材修长，他坐在轮椅上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冷气息。轮椅将他微微托起，骨节分明的双手轻巧地握着餐具，动作不疾不徐挑着餐盘上的菜肴。

裴知吃得很慢，每一口都似乎在品味着

江渔心跳轻轻加速，她走到裴知对面坐下，向他道了一声早安，接着低头开始吃自己的早餐。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今天有安排吗？”

她打破了沉默，抬头看向裴知。

裴知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从餐盘上移开，眼神稍显疲惫

“老样子。”

江渔点点头

“需要我吗？”她低声问。

裴知沉默了片刻，终于抬眼看她，眼神中有些难以捉摸的深意：“如果你愿意，就陪我去医院吧。”

江渔愣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

“好。”她最终点头答应，示好一样地朝裴知笑。

用过早饭后，江渔起身帮保姆阿姨整理好裴知去医院要带的随身物品，然后跟着推着他的轮椅朝的护工朝着门口走去。裴知坐在轮椅上，微微侧头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中有几分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多言，默默的。

他们并肩走向车边，裴知目光垂下，神色沉稳，而江渔则显得格外认真，她不自觉地观察着裴知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他的情绪起伏，但他脸上只是维持着淡淡的平静，似乎一切都已习惯成自然。

到了车旁，裴知抬起眼，朝护工示意他将自己抱进车内。护工熟练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裴知从轮椅上抱起。

裴知微微皱眉，显然对于这种被人照顾的情景有些烦躁，但他并未多言，双手垂在身侧，江渔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心头隐隐泛起一丝酸涩，裴知从不主动求助，但在不得已时，他也学会了沉默接受。

当裴知被稳稳放在车座上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转头朝江渔点了点头，江渔绕过车头坐到车的另一端座椅，和裴知隔着一个位置，轻声道

“那我们出发吧。”

车子启动，发动机的轻微嗡鸣声在安静的车厢内回响着。车缓缓驶出裴家的庭院，穿过洒满阳光的林荫小路。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江渔坐在座椅上，余光时不时瞥向左边的裴知。

裴知坐得相对平常来说，笔直，视线投向窗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肩头，将他苍白瘦削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江渔忍不住看着他的侧脸，那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车内的空气有些静谧，只有轮胎碾过地面的轻微震动声。江渔微微转头，轻轻问道：“今天去做复查吗？”

裴知微微侧目，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轻轻点头：“是。”

江渔点了点头，接着便沉默下来，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不久，车驶上了城市的主干道，喧嚣的人流和车流涌动在他们的周围，窗外的世界仿佛一幅不断变换的画卷。

裴知无意间瞥见江渔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他轻声开口：“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检查。”

江渔回过头，眼神有些复杂，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知道了。”她的语气轻柔，裴知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但很快又掩去，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裴知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检查完后，还得去做针灸。”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中依旧透着一份习以为常的平静。

江渔闻言，微微皱眉，抬眼看向他：“针灸…会不会很痛？”

裴知垂下眼眸，嘴角轻轻一扬，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不想让她担心：“习惯了，不疼，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渔盯着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江渔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陪你一起进去我就放心了。”

裴知微微抬眼，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后，护工将轮椅打开，把裴知抱上了轮椅，脚步声和轮椅滚动的声音在洁白的走廊上回荡。走廊上冷白的灯光洒在光洁的地板上，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令人微微皱眉。

江渔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跑在裴知前面，转身朝他笑着说道：“裴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去爬山吗？到了不到山顶，你自己紧紧抓着扶手，吓得脸都白了！”她捂着嘴笑，这般天真烂漫，眼角眉梢洋溢着止不住的欢愉。

裴知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他仿佛被带回了从前——那个总是绕在自己身边，笑得像小太阳一样的江渔。那时的她，也曾这样纯真无邪，毫不掩饰地分享她的喜悦。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柔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我记得。”裴知低声回答，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你还说…。”

“你还说，裴知哥哥，你别怕，我拉着你”裴知的声音低沉，他嘴角扬起了一丝苦涩的笑，仿佛被那些年少轻狂的画面触动，心中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与酸楚。

江渔听到他这么说，笑得更加灿烂，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站在裴知面前，歪着头，眼里亮晶晶：“可是后来啊，还是你拉着我下山呢，我那会儿脚滑，差点摔下去，是你紧紧抓住我…明明你很怕的好不好。”

裴知轻轻颔首，眼神变得柔和。他的目光落在江渔的笑脸上，似乎那过去的每一刻都在她的笑声中复活了。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是啊，那时你胆子可比我大多了，什么都不怕，总是冲在前面。”

江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调侃着

裴知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中透着温柔的宠溺。他望着她跑在前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回来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