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山伐庙，独尊武儒？
大乾临江府。
清晨微风带来江面上的雾气，将整座城池染的湿漉漉。
身边或是挑着担子，或是赶着独轮车的力夫脚步匆匆。
李书禅精神尚有些恍惚。
只不过是近几年运道不好。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掏空积蓄，买了一栋烂尾楼……
烦闷之下，听说附近有座小庙颇为灵验。
抱着散心的想法，去庙里上了炷香以求转运。
怎么一眨眼就来到了这个古代世界？
还从一个三十多岁，已经长出小肚腩的中年人，变成了个十六七的少年？
陌生的身体内，残留的记忆庞杂纷乱，搅得他神思不宁，浑浑噩噩……
街市之上，数十名兵勇押着数辆囚车，招摇而过。
队伍前方，两名抬着铜锣的大汉，一路鼓噪。
引得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
哐哐！
“府尊大人有令，亟灭妖邪，以正视听。
“于菜市口斩杀无生妖人……”
最后一辆囚车内，一名女子披发蓬头，看不清容貌。
打身前过时，忽然抬起头来。
自发缝中透出两道通红的眼神，散着摄人的死寂，盯向李书禅。
李书禅心头一突。
不由自主迈着步子，顺着人群的拥挤，便跟了上去。
“该死的妖人，去年我儿得病，正是喝了无生道的符水，回家后便一命呜呼……我可怜的幺儿……”
“妖人就是该死，上月路过无生观祈福，他们还收了我五钱银子的香火钱，那可是我家七口人一月口粮……”
“可惜可惜，看那身段，屁股大过肩……应是个好生养的，竟信了妖邪，浪费浪费……”
“啧啧啧，你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无生道的神婆也敢调戏？”
“哼！好一个妖狐魅子，堂堂正正的城隍大堂不去拜，偏信些妖魔邪祟，招灾引祸……”
人群纷纷扰扰，跟在囚车后方，很快便来到空地。
高达数丈的城隍庙门楼下。
一身绯色官袍，相貌伟岸的中年男子，手按着腰间剑柄，左右踱着步子，不时看看天色。
女子与数名同伴，被从囚车中拖了出来。
看她的姿势，双腿已然使不上力气。
被两名褐衣兵丁架着，拖到土台之上，地面留下两道浅浅的殷红印记。
古怪的是，这些人自始至终，垂着脑袋，任凭乱发遮掩着面容，一声不吭。
直到被拖到场地中央一方土台，丢在台上，匍匐在地。
女子才缓缓抬起头。
那一对异常摄人的眸子，盯向人群。
被她的目光扫中，喧闹的人群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在某一刻，视线相接……
李书禅只觉得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她好像是在找我？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视线一触即收，过程很短暂。
瞬息之后，女子又垂下了头。
“打死她，亟杀邪魔！”
周围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喊着。
引起一众爱凑热闹之人的附和。
上方中年官员按着剑柄，踱步到女子身边。
冷冷蔑着几人，开口问道：“尔等可知罪？”
女子仰起头。
头发自脸颊上滑落。
终于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精致面庞。
周围的喊声，陡然间一静。
实在是那绝美的容颜，配上此时凄惨的模样。
使人本能的生出一股同情。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只见女子被反剪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松脱开来。
捏着一个古怪的手印，白皙的皮肤下，仿佛有某种诡异的虫子，想要冲出来。
一条条青筋鼓起，双瞳中两条血线渗出，宛如厉鬼。
瞪着监斩的官员，用尖锐嘶哑嗓音吼着。
“尔等修炼亦吃人，不过是遮遮掩掩！与吾有何区别？”
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越变越粗。
直至最后一字脱口时。
早已不似女子，反倒像是个老翁怒吼破音。
“妖魔……”
“果真是妖邪，杀死她……”
周围的民众陷入恐慌与狂热夹杂的矛盾状态。
有人高声呐喊着，恨不能冲入士兵围成的圈中，亲手锤杀这名邪魔。
也有人拼命顶着后背的压力，想要退入人群中，离邪魔越远越好。
李书禅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人潮人海这个词语的形象。
如一叶孤舟，任人挤来挤去。
心头的凉意，却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泛滥开来。
在纷扰不休中，他想起来了。
自己认识那女人……
准确的来说，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同样叫作李书禅的孤儿。
一天前与这女子有过交际。
身为孤儿的原主，平日里在码头上，靠着给人跑腿搬运过活。
女子乘船来到临江城。
正是原主替她搬的行李，送入西城墨子巷一栋院子。
途中从女子的包裹中，滚落一尊铜像。
原主见那铜像分量不轻，加上天色已暗，女子似是没有察觉。
便偷偷藏了起来，准备送入当铺换笔横财。
不想昨夜回去，将铜像藏好之后，便不省人事。
醒来时已换了灵魂……
原主的死，跟眼前这信奉妖魔的女人有关！？
那铜像极可能是一尊邪神！
随着回忆起原主的记忆。
李书禅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数年前，大乾太祖以一己之力，横荡天下十八路诸侯。
立下大乾王朝。
同年颁布圣旨，传令天下。
凡大乾子民，只许供奉城隍与文庙。
其余无论佛道，限期还俗。
诸子百家藏经，尽数上缴销毁。
民间野神淫祀，捣毁神像，凡有供奉者，以邪魔论处……
起先民间还不曾当回事，大家遇庙烧香，遇神便拜。
反正不管灵不灵，从祖宗传下来就这规矩，敬而远之就对了。
不曾想随着大乾的统治越来越稳固。
皇帝于年前，更是再次颁布一条禁法令，并组建破山军。
从玉京城周边开始，破山伐庙，彻底扫清各处野神淫祀。
如今，这把火终于烧出京师，烧向了大乾两京十三府。
但有违令，结果只有一条。
便见那名中年官员面色冷俊。
搭在腰间长剑的手一扬，镪啷拔出鞘来。
一道炽白剑光，宛如匹练。
诡异的吼声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滴溜溜滚落一旁。
颅腔处殷红的血雾喷洒出足足数米，染红了一片地面。
绚丽的剑光，深深的印入了李书禅的眼眸。
他可以肯定，刚刚男子的剑刃，绝对没有砍到女子的脖子。
中间至少还隔着一两米的距离。
隔空杀人！
好厉害！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道么？
我能不能学到这样的武功？
这一刻，李书禅受到深深的震撼！
身为穿越者，既然见识到这样神奇的武学，怎么可能不起心思。
男子收剑回鞘，继续一手按着剑柄。
沉声吩咐：“小小妖物，也敢放肆？
“将这妖女头颅悬上城头示众，其余妖人，待午时统一问斩……”
“是！”
几名兵丁似是早有准备。
立即上前拎起头颅。
又有人竖起一根长竿，将头颅挑起，挂上城楼……
李书禅顺着这些人的动作，向城楼方向看去。
却见那城头上方。
一并排悬挂着数颗褐黑干瘪的物事，随风飘荡着。
心头不由一股恶寒。
悬头至少有数十颗。
按大乾禁法令，这些都是供祭野神淫祀，传播邪神信仰，妖言惑众，不遵律法改教的妖人。
自禁法令颁布以来，破山伐庙一直未歇，除武儒两道，再无修行。
人道洪流，恐怖如斯！
凡是与妖魔邪神扯上关系的，轻则罚没家产，充军流放。
重则城头悬首，以儆效尤……
李书禅心头惶急。
那尊铜像绝不能再留在身边，万一叫人发现，可太危险了。
顾不上再看热闹。
费劲挤出人群，循着记忆往原主那间位于码头附近的小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