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兽文鳐
墨尽的行动很果断，他无死无灭，根本不惧任何伤害。
但是孟荼不行，哪怕这突然袭来的一击只是会让她受伤，墨尽也无法接受。
他即使死去也只不过需要点时间复活而已。
那一轮轰在背上的无形力量，让他感觉肉身几乎不属于自己。
好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了尸变。
这是他第一次发动这个神通。
“体内残留的，血肉之中的药毒掺和着死去两次产生的东西，形成了某种为尸变提供主要力量的物质！”
墨尽在这一刻冷静得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他在这一刻，漠视着许多东西，就比如此刻眼前的危险。
从荼姐身上起来后的瞬间他就潜入了黄沙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否算是人形。
“这些沙子对我而言，就仿佛是稠一点的空气一般。”
墨尽此刻的五感强大得可怕，他在黄沙中，甚至不需要呼吸，只是凭借尸变增强后的感知来寻找那偷袭的荒兽。
“荼姐说过，荒兽是极端渴望生存从而竭尽全力活下来的生命，所以哪怕没有理智，依然会畏惧死亡，偷袭和躲避危险是它们的本能。”
尸变之后，那提醒墨尽有敌人窥视的消息也不再浮现。
“在那里！”墨尽察觉到了沙子之间的振动，定位到了一个游动的庞然大物。
未尸变时的意身玄功对他增幅不大，而现在，却是有了天壤之别。
他的意，可以附着于周围的沙粒之上，令黄沙分开。
当然，只能在沙下最多一两丈，再深一些，沉重的黄沙堆压下来，他也吃不消。
强悍肉身蛮横的撞开本就被分离的黄沙，墨尽感知到振动出现了变化。
下一刻，一根骨头从分开的黄沙中迎面而来，要轰击他的头颅。
墨尽向前一抓，直接把住骨头随手往后一扔，向吐出这兽骨的方向而去。
“驱离它！先远离荼姐再说。”
“吞！”前方传来一丝微弱的怪声。
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墨尽皱眉，他操控一部分沙子，挡在身前。
沙子炸开，接着，无形的余波落到墨尽身上。
“这就是它的攻击手段？如何做到的？”
墨尽身后的黄沙抵住了他，使得他在这冲击中不必后退。
那荒兽诡异的停了下来，不知在做什么。
“看我重伤没有，死没死？好上来吞吃我？！”
墨尽明白了这畜生的心思。
他那种冷漠里，多出了愤怒。
【秽血正在沸腾，意身玄功熟练度增加，入门：4.21/100！】
秽血，这就是他尸变之后，体内种种腐朽结合起来后的东西。
“素衣！你在哪里？素衣！”
黄沙之上，传来孟荼急切的声音，夹杂着恐慌。
墨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可是黄沙之下是那神秘荒兽的主场，他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就在这时，拉开大弓的声音响起，箭矢离弦的炸响好似奔雷。
那是孟荼在黄沙之上，拉开火荼弓，使用了珍贵的箭矢。
“呜喔！”
黄沙之下，有类似鸟雀的叫声响起，只是声线拉长。
墨尽拨开黄沙，找了过去，经过一处时，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作呕。
这是剧毒的荒兽血，很显然，孟荼那一箭伤到了这个怪物。
这东西只靠逃离得快，以及拥有两种远程攻击手段，否则单论防御，比不上那一身甲片的穿山甲荒兽。
这些沙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对荒兽血液格外贪婪，沙子里的出血量惊人的多。
墨尽能感觉到那荒兽的速度越来越慢。
也是这时，他的左眼剧痛起来。
一种左眼在“睁开”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怪异。
黄沙之下，黑暗之中，一副画面构筑在墨尽脑海里。
那是一条怪鱼，在黄沙中游动，拼命逃离。
它本打算击伤孟荼，趁机吞食旁边一看就很弱小的墨尽，然后离开这里。
没想到，卑鄙的人类明明那么强大竟然伪装得如此弱小，在钓鱼！
它血脉记忆里，有着对高崖之上无穷无尽的食物与水的渴望，促使它洄游到这里，而现在它只想逃回远离高崖的曾属于自己的猎场。
饥一顿饱一顿总好过变成别人的一顿。
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荒兽行动的最初动力。
厌恶阳光，喜欢阴暗的荒兽再一次迎来了一箭。
这一箭偏移了位置，伤到了它的羽鳍。
它不由得挣扎了一下，痛苦摆动。
“抓到你了！”
墨尽终于赶了上来，意附于黄沙之上，将所有沙粒挤压向这负伤的怪鱼。
尸变后他能在黑暗中视物，清楚的看到了这荒兽模样。
这是一条有着翅膀的血色鲤鱼，又或者说，它的鳍宽大长满羽毛。
恐惧使得血色鲤鱼张口，向四周无差别轰出一道道无形攻击。
它口中喷出一根根荒兽骨头，嵌入沙中。
墨尽不管不顾，哪怕身体被对方羽毛卷缩又展开形成的无形攻击轰中，他也是最多身形一顿，继续上前。
他右手抓住这怪鱼的羽鳍，左手按住鱼身，硬生生撕了起来。
垂死挣扎的鱼形荒兽吐出大量剧毒血液，就连鳞片和鳃间也是如此。
它用这一招，死里逃生过不知多少次。
而这一次，它失算了。
墨尽根本不惧这所谓的剧毒血液，相反……
撕裂羽鳍时他的手掌被鱼骨割破，秽血流出！
秽血落到鱼身之上，竟燃烧起来，周围的沙粒都在高温中融化，变成晶体。
墨尽放开羽鳍，意分沙粒，将流血的手掌按在白色的鱼头上。
伴随着荒兽的头颅被烧坏，墨尽总算是处理了这个难缠的东西。
他拖着怪鱼爬出黄沙，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离开黄沙的最后一刻，他解除尸变，阳光洒落在身上。
他虚弱的跌倒在地，孟荼正两眼泪花的向他而来。
墨尽倒在了孟荼怀里，她紧张的检查白发少年身体。
“对不起，荼姐，你的衣服……”
墨尽这一身来自于孟荼的黄沙色劲装已经破破烂烂，显然尸变时墨尽的身体发生了形体的改变。
“闭嘴！混蛋！笨蛋！呜呜……”
孟荼哭得厉害，边骂边哭，在确认墨尽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很累以后，一边为他拍去沙粒，一边挽起他的白发。
发尾有部分莫名的烧焦了，而墨尽的左眼，那黑红的色彩越发深邃，就好似这是某种玉石而非肉体。
“荼姐，别哭了，不好看，去处理那头荒兽吧，我不打紧的。”
墨尽肉痛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弄来的荒兽就要浪费与腐朽掉。
孟荼却是抱着他，向怪鱼尸体而去。
“吃了这东西，你能不能好受一些？”
她止住眼泪，往好的地方想。
“你先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地方……”
“我不！”
“我吃鱼鳞和鱼筋也没用啊，荼姐你别浪费我和你合力捕杀的荒兽。”
墨尽看出孟荼是关心则乱，细心安抚。
孟荼停下抽泣，拿出匕首，肩膀还是颤动着，开始回收这荒兽能用的部分。
“荼姐，这荒兽有能吃的肉吗？刚才那头好像就没有割肉。”
墨尽用聊天的方式，来让孟荼尽快脱离这种“素衣不活我也不活了”的状态。
“不行，荒兽血污染了兽肉，吃不了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在乌沙堡吃得那么寒酸，十头荒兽有一头能割下一块肉就是好的了。”
孟荼将怪鱼羽鳍上的深红色羽毛采集下来，又去抽出背上的鱼筋，至于鱼鳞一片也没动，这鳞片防御力太差没啥用，死后这鱼还在褪色，血红色的鳞片很快变成淡红。
“大姐说过，这是荒兽文鳐鱼，一种珍贵的荒兽，能在黄沙下游动，我也是第一次见。
它背上的那根筋最值钱，被称作赤龙筋，因为难以捕捉，价值很高！”
孟荼迅速处理完后，抱起瘫在地上的墨尽，把他放到文鳐鱼的边上。
墨尽默念“献祭”，将文鳐鱼剩下的部分献祭给种世空间。
【获得足够生机，正在催熟芸豆，成熟倒计时一个时辰！】
生机被抽干，文鳐鱼的尸体迅速腐朽，粉色的沙在风中吹得极远。
墨尽喜不自胜，休息了会儿，他的体力也恢复了，就要告诉孟荼自己没事，同时准备回去给二姐治伤。
只是他刚回头，就被堵住了嘴巴。
孟荼将他整个挤在怀里，好似要真切的感受他的存在，确认自己没有失去他。
良久，唇分，墨尽回味着那搅动的甘甜。
“走了，清理了荒兽，咱们该回去了。”
不知该说孟荼是大胆还是害羞，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去找回墨尽的箭篓。
墨尽连忙跟了上去。
看到孟荼背着自己的不算，还拿着他的箭篓时，他顿时不好意思的急了。
“荼姐，你让我自己背！”
“我都想丢了，先把你背回去！”
孟荼情绪变化得很快，她有些生气，气墨尽自作主张，丢下她一人，去沙子下与荒兽厮杀。
她看得出来墨尽有秘密，墨尽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去探究。
但她气墨尽不顾生死的为她挡下文鳐鱼的攻击，接着独自对敌。
“我不是没事嘛。”
墨尽一边说一边去抓箭篓。
孟荼看了眼一身乞丐装的白发少年，将箭篓提得离他远了点。
“回去我就告诉大姐，让她来治你！”
“荼姐，我错了。”
墨尽积极认错，但绝对不改，他下次还敢！
两人边走边吃干粮，将近黄昏，才回到之前顺着绳子滑下来的地方。
还未等孟荼和墨尽有什么反应或者呼唤，崖上便是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
顿时两人心里的安全感直接满溢。
孟荼将两个背篓绑在绳子上，又嘱咐墨尽。
“抓紧绳子，实在不行，你抱住我。”
她一只手抓着绳子，又向墨尽伸手。
墨尽搭了上去。
绳子拉动的速度很快，也就不到二十个呼吸，他和孟荼便被拉了上去。
“大姐！”
两个乖宝宝老老实实的跟玄问候着。
单手拉上绳子的玄点点头，目光在墨尽破烂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下，随手将绳子再次甩到崖下。
孟荼开始自责：“大姐，我没保护好素衣。”
“先回去吧，让你二姐处理一下这次的收获。”
玄伸出双手，分别放在墨尽和孟荼的头上，摸了摸。
三人往回走时，看到了还在高崖上巡视的华若，她装出一副不往这边看的样子。
“三姐。”
只是孟荼与墨尽刚开口，她便破了功。
华若小跑过来抓住墨尽就是翻来覆去的查看。
在发现墨尽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后，她脱口而出一句虎狼之词。
“这！这！这！素衣你被母荒兽侮辱了？这是什么美男计？下次让我也见识见识！”
说这句话时，她眼神往孟荼身上瞟了一下。
“……”两人顿时觉得她是被二姐打的少了。
这女流氓接过孟荼手里的背篓与箭篓，先行回了地堡。
等三人下来，她已经在帮二姐越瑾衣开始用药液处理那根赤龙筋了。
至于穿山甲荒兽的两条大筋则被丢弃一旁。
两者价值相差太大，先处理赤龙筋才是正事。
越瑾衣打量了墨尽身上那身破烂后，看似面上平静。
“水已经烧好了，去洗洗吧，明天我带素衣去买些衣服和鞋子。”
华若在旁不正经的附和：“对对对，一起洗洗，洗不到的地方帮对方搓搓……二姐别打了，我错了！”
墨尽和孟荼低头红着脸，竟然没有反驳。
华若瞪大眼睛，跟大姐申冤。
“大姐你看，我就说有问题，二姐还打我，我说实话还打我……”
凭本事讨打的她很快闭上了嘴，因为大姐看了她一眼。
等墨尽在孟荼示意下先去了浴房后，四女来到桌前坐下。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玄问道。
孟荼磕磕巴巴，将自己没保护好墨尽的事简明道了出来。
担任地堡巡视者，负责烧火做饭，都是她自己主动讨要的差事。
她是四姐妹里最小也最弱的，但也最倔强，总想帮上大家。
“这不关你的事，看来荒漠里出了问题，不然不会有文鳐鱼这样的荒兽出没到附近。”
玄安慰了她一句。
她并不担心墨尽出意外，练了意身魔功的，就没有一个死于这种小事，一个个都是当之无愧的魔头。
“大姐上次猎杀那头杂色玄鹿，离开了大半个月，文鳐鱼虽然不如玄鹿珍贵，却也不可能出现在乌沙堡百里之内。”
二姐也没有给孟荼施加压力的意思，哪怕出行前是她再三叮嘱这个最懂事的妹妹照顾好墨尽。
孟荼还是有些失落，她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
华若见状，拍桌而起！
三女同时看向她。
她咧嘴一笑，像贪吃的小猫，准备向浴房走去。
“我去给素衣搓搓背，我怕他够不着！”
“坐下！”孟荼给她按了回去，二姐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