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年情
玉衡上人愈想愈发觉得，真相即是如此，不禁咬起牙来。
“这浑小子，当真是言而无信，竟然跟师叔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要将我的糗事拿去售卖。
这情报一旦落到百晓楼手上，恐怕不止是澜渊宗，整个沧溟海都会传遍，说我玉衡输给了一名筑基后辈。
不可不可，此等事情必定不能发生。小子，给本座等着！”
玉衡上人遥遥吊在后边，只见吴归玄确实去了寒水峰，到了半山腰后，突然身形猛的加速。
玉衡上人顿时一惊。
不好，难道我被发现了？
他提速跟上，却见吴归玄在一处洞府前隐没。
想到对方此时就在洞府内准备“销赃”，玉衡上人也没耐心等待，决定来个人赃俱获。
他身形一闪，直接冲进洞府，口中还大喊着。
“小子，哪里跑！”
然而景象一变，眼前石室内，哪还有吴归玄的影子，只有一名温婉宫装妇人伫立着，静静望着他。
见到那张魂牵梦绕了数十年，却又逃避了数十年的面孔，玉衡上人浑身一颤。
他半张着嘴，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女子会出现在此地。
下一刻，他转身就想往外逃。
“师兄！你便这么嫌恶我么？”
这一句与二十岁那年，听着一模一样的“师兄”，却让玉衡上人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
他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不该回头。
玉灵上人的玉音中，带着三分怨愤与七分凄婉：“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停下来，同我说几句话么？”
玉衡上人身子麻木地转了过去，半低着头，想看又不敢看。
他身体好似在微微颤抖，眼睛也有些发红，嗫嚅着说道：“我…我…”
玉灵上人步步逼近，望着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师兄，不由叹道：“师兄，你老了——我也老了。”
玉衡上人终于抬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惨笑道：
“师妹，我是老了，你还是一如当年美丽，是我自己…是我对不住你。”
玉灵上人摇头，语气有些凄凉：“对得住对不住的，早就过去了，虽说我当年极恨你，恨你冷血，一个缘由都没有，便将我抛下。
但后面我过得不坏，嫁了人，虽说丈夫过世多年，但生的女儿，已经跟咱们当时一般大了。
你呢？师兄，这些年可好？”
玉衡上人干巴巴道：“我…我亦不错，有几个徒儿，跟自己亲生儿女也差不多去。”
玉灵上人幽幽道：“师兄，今日我让灵玄那孩子，将你引过来，便是想问你，当年为何要与我恩断义绝，你也不曾移情别恋，是我做错了什么？”
玉衡上人摇头否认：“不，你没有做错分毫，你很好，在我心里，你一直还是当年那个，明慧真诚的小师妹，直到今日也不曾变。
能见到你，我…我很开心。”
玉灵上人有些生气：“既然你我都没错，如何会走至今天这般境地。
当年师尊陨落后，我心中也如刀割，难过不比你少半分，但你因此不理我，却是为何？”
玉衡上人闭目，痛苦道：“不…不是因为这个。”
玉灵上人微微上前，握住玉衡满是皱纹的双手。安抚道：“师兄，同我说吧，难道你想让我带着遗恨，一直至埋入棺材里么？”
玉衡上人一言不发，面上时而挣扎，时而踟蹰，最后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睁眼望着，已经数十年没有离得这般近过的师妹：
“师妹，当年师父的死，其实并非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我那时察觉后，知晓幕后之人的能量手段非同小可，哪怕是金丹真人陷进去，也未必能安然脱身。
因此我…我怕连累于你，加之一心想为师父报仇，所以始终对你一张冷脸。
你知道么，你成亲的消息传来那天，我为你高兴，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心也彻底死了。
这些年活着，唯有报仇一个念头，可惜我天资有限，最后还是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玉衡上人眼神迷惘，玉灵上人则是早已泪流满面，她一边抚着玉衡的脸，一边带着哭腔说着：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师尊不止是你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
难道他老人家陨落之事，当中有疑，我做徒弟的还能不尽力吗？你这般做，看着是为我好，岂非亦是让我陷入不仁不义？”
玉衡上人一脸愧色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当年太蠢了，此事于情于理，都不该瞒与你才对，只是这么多年了，我已经错了太多。”
玉灵上人抹去泪珠，温声说道：“我自然不怪你了，说来此次我们能见面的契机，也是由于你的徒弟与我的女儿。
我们当年阴差阳错，一生遗恨，这两个孩子颇像我们当年。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相同的事，在后辈身上重演了。”
玉衡上人连连点头：“是极，是极，这事情我也知晓。
灵漾那孩子忠厚老实，是个良配。灵瑛那孩子我也见过，同你年轻时很像，我见着也亲切。
他们二人能走到一起，也算弥补些许，咱们当年的悔恨。”
玉灵上人面上嗔怪：“若非灵玄师侄，就你这性子，恐怕咱们的心结解不开，后辈的事情也得被耽误，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玉衡上人能和师妹言归于好，心中已是欢喜至极，此时她说什么均是一一应承，一个劲地称是。
玉灵上人此时突然瞥向旁边，言道：“灵玄师侄，今日多亏了你，你且出来吧。”
吴归玄自一旁侧室中行出，笑着拱手道：“今日见得二位师叔开解心结，弟子颇为欢喜，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玉衡上人面色一红，质问道：“方才我同你玉灵师叔交谈，你都听去了？”
玉灵上人啐道：“怎么了，这把年纪了，莫非还怕后辈瞧你笑话？是我与灵玄师侄商量好，来他洞府见你的。”
玉衡上人心中，亦很是感激吴归玄，但想到对方以自家糗事设局，忽悠自己一路尾随而来。
自己本以为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未曾想，他才是那只愚蠢的蝉！
加之师妹又在跟前，这要是不摆摆师门长辈架子，日后还得了？
顿时他黑起一张脸，气势汹汹道：
“你这小子！我同你玉灵师叔，化干戈为玉帛，多好的一件事，你明说不就得了，干嘛弄这么多弯绕？
莫非，你小子另有所图？”
吴归玄无奈，只得望向一旁的玉灵上人，想要寻得些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