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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连晕,帽子戏法

“大小姐!陷……陷害姑爷的贼人被抓到了!”

就在钰儿正要出门之际,一位小厮气喘吁吁的从前院跑过来,大声禀告道。

“抓到了?!”

包括江佑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尤其是身为唐府大小姐的唐雨楼,更是都顾不上手里的药膳,立马起身问道:

“阿三,到底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小姐,是夫人……夫人她亲自带人抓到的贼人!”

名为“阿三”的小厮气都没喘匀,便毕恭毕敬的复述起事情的经过。

据他所讲,自江佑中毒那晚,夫人便调齐唐府所有下人,在唐府附近四处搜查。

直到昨日傍晚,一名家丁才从街边的乞丐口中得到这样一条消息:

他看到有人于江佑中毒当晚翻墙私自跃入唐府,后不过片刻逃离,一路往花子坊方向离去。

于是乎,夫人连夜调遣府中下人前往花子坊调查,而就在两刻钟前,终于锁定目标,并将其缉拿。

“花子坊?怎么会是那里?”

听完阿三的汇报,唐雨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反而蹙起眉头,若有似无的低声自语起来。

当然,江佑此时是靠在床上,背对着她,所以看不见自家娘子的表情。

他也不清楚这“花子坊”是什么地方,不明白其中交集。

只是从他自身角度分析,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两刻钟前钰儿才刚去夫人那里问询老爷的归期,怎么前脚刚走,这位“便宜丈母娘”后脚就抓住了凶手?

单纯的巧合吗?

江佑安稳躺着,乖巧的没有出声。

“那贼人有何特征?”

寂静几秒后,唐雨楼再次开口问道。

“禀大小姐,那贼人是一只鼋妖所化的龟公,平日里就隐匿在花子坊的听轩楼。”

鼋妖,鼋妖毒……好像真的一切都对上了。

“那他陷害我相公又是何居心?”

平日里吴侬细语的唐雨楼此刻言辞犀利,一双杏眼认真的盯着眼前小厮,仿佛一位“忠心护主”的女将,势必要查出个究竟,替相公报仇一般。

观此一幕,江佑竟真有些感动。

“大小姐,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那鼋妖被抓回来后便一直关在东侧柴房里,由夫人亲自审讯,我一个杂役也不好去问……”

阿三支支吾吾的,替自己辩解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唐雨楼也不再浪费口舌,当即决定亲自前去。

“阿三,你先下去吧,钰儿,你跟我一起。”

“相公,你先好生歇息,我……”

正要离开的唐雨楼刚要贴心的宽慰江佑几句,这时,她身子忽然一僵,似乎看见了什么,慢慢扭过头去,目光直指厢房角落——

那里,

是梳妆台与脸盆架摆放的位置。

“脸盆里的水……怎么是黑色的?”

唐雨楼表情凝滞,面露疑惑的朝那边走去。

江佑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刚想解释。

届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公孙管家走上前来,先一步凑近过去。

佝偻的身姿慢悠悠弯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粗糙的指尖轻轻点在黑色浑浊水面。

仅剩的那只右眼中,灰白黯淡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几圈。

“禀告小姐。”

公孙榆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单手捋着山羊胡,一字一顿道:

“据老朽观察,这盆内的水,乃是鼋妖之毒!”

“又是鼋妖毒?!”

这声惊呼是来自钰儿的。

小丫头前一秒还因抓住贼人而感到欣喜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贼人不是刚被抓到吗?怎么还有人下毒啊!”

钰儿发出了灵魂拷问。

不过貌似,在场四人中只有她是真的好奇……

“果然……”

唐雨楼没有理会自家小丫鬟的诧异,只是低头自语着,唇边微抿,柳黛更蹙,让她本就娇柔的面庞更显悲悯。

反观公孙榆,自那句话后便一声不吭,甚至干脆闭上了眼。

活像个“真瞎子”。

至于江佑……

他本是想说些什么的,打算跟自家娘子解释这脸盆中“鼋妖毒”来历。

可听到“果然”二字,原本准备好的腹稿也都堵在了嗓子眼。

只老老实实躺着,继续装个“靠谱病人”。

良久。

“我这就去找母亲,亲自审一审那个贼人。”

唐雨楼语气坚定道。

“公孙叔叔,麻烦你继续守在门口,钰儿……”

“我跟小姐一起去。”

钰儿跳脱的举起小手主动请缨。

“不,你留在这陪着相公,防止有心人偷溜进来。”

唐雨楼明显是怕有人再度潜入厢房里投毒,所以才如此安排,但也不知如果真有贼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又能有什么用呢?

“哦,知道了。”

钰儿吐着舌头答道。

把药膳递到钰儿手里,唐雨楼踱步到床边,俯下身去,眼波如流,温婉如水,神色中还带着一丝亏欠。

“相公,你安心养伤,我留钰儿在这里照顾你。”

“娘子,我……”

这是江佑洞房之后第一次叫出“娘子”这个称呼。

当然,有多少真心暂且不论,但此刻总归是该这般称呼的。

“我会把伤情养好的,娘子你快去快回。”

江佑平静地答道。

门扉开了又合。

随着阳光被隔扇阻挡,方才还有些许热闹的西厢房又变得寂寥无声。

好在,这回有钰儿这个小丫鬟在。

所以有些不好从唐雨楼那里问到的事情,江佑也能够得知一二了。

“姑爷,钰儿喂你喝药。”

穿着翠绿薄衫的小丫鬟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将已经温热的药膳递到身前。

江佑喝了两口,有点苦,但很暖。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习惯被人这般伺候的江佑伸手便要接过药膳,却被钰儿躲闪过去。

小丫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噘着嘴巴道:

“不行的,小姐吩咐过钰儿,要好生伺候姑爷呢!”

“那……好吧。”

江佑也不矫情,安心享受起“病号”的特权。

不一会儿,药膳全部喝完,钰儿把空碗放到一旁的桌上,江佑的饥饿感也缓和了不少,于是他缓缓开口,轻声问道:

“钰儿,你知道刚刚娘子提到的花子坊是什么地方吗?”

“花子坊?就是乞丐住的地方呀!”

钰儿乖巧回答道。

“乞丐?”

“是呀!那些外来的流民,本地的乞丐,大部分都会去花子坊那边。”

“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看江佑仍旧不懂,钰儿又多解释了几句:

“哎呀,姑爷你忘了吗,那里可是‘三不管地带’。”

“原本那片地方还不叫这个名字呢!我听老爷说,在当今女帝尚未登基之前,花子坊那里是一群被前朝皇帝下派过来养老的养气士居所,被称作养气坊。”

“只不过后来老皇帝求仙未果,莫名失踪后,其他皇子相继遇害,当朝女帝登基,不仅改国号为‘安’,更是一口气剿灭了所有养气士,其中自然包括咱们洛城的养气坊。”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养气坊虽然糟重,可却仍有不少养气士存留。不仅如此,那里还时常收留外来的流民,久而久之,就有传言说那里有位高权重者背景,就连女帝都感到忌惮。”

“这种谣言越传越多,但后来官府扣押了几个这种说闲话的人,这样的说法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地方就只被称作花子坊了。”

钰儿一口气说了许久,其中更是不乏重要信息。

这倒是省得江佑挨个询问了。

“所以钰儿你刚刚指的‘三不管’就是官府都不敢管的地方?”

江佑好奇道:

“那另外两个地方是哪?”

“唔……不知道。”

钰儿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我都是听老爷说的,我只知道另外两个地方不在我们洛城,甚至不在江南一带。”

“这样啊。”

点点头,江佑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尽管还有一肚子疑问,可他清楚有些问题即便问出来,也得不到答案。

就比如:

唐府姑爷婚后中毒,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迟迟不报官,反而要唐夫人亲自去抓贼人?

为何贼人偏偏出现在“三不管”的花子坊,是有意在避开官府吗?

还有唐雨楼临走前那番话,以及那句“果然”又是何意?

洞房之夜的相思瘴、冒充钰儿下入饭菜里的鼋毒、外出访友的唐家老爷、行事古怪的唐夫人……

乃至意味不明的娘子,又或者门外那个瞎眼管家。

这唐府上下,处处透露着诡谲。

现在该怎么办?

见姑爷闭眼休憩,钰儿也难得安静下来。

她坐到一旁的方桌前,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不知在忙些什么。

江佑也没有管她,只是思考着如今的处境,和后续的对策。

就这般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前去审讯贼人的唐雨楼终于回来了。

“钰儿,没发生什么事吧?”

刚一进门,唐雨楼便关切问道。

“没有没有的。”

钰儿慌忙把绢布塞进怀里,装作一直认真照看姑爷的样子。

“没有便好。”

看着她笨拙的举动,唐雨楼也没去这管贪玩的小丫鬟,径直走到江佑床前,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这时,江佑才注意到她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玉碗,里面装满了浓稠的红色液体。

“娘子,这是……”

“这是我亲自熬煮的药膳,里面的药材都是从西街药仙阁买来的。”

江佑不知道药仙阁是什么地方,但听上去就高端大气。

只是这颜色……

“相公,先把药膳喝下吧。”

婀娜的身姿端坐面前,哪怕宽松的白裙也遮不住峰峦耸立。江佑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唐雨楼举止轻缓,笑语盈盈的把药膳递至下颚,这般和谐的景象,他却只觉得对方那笑意里似乎暗含了某种苦涩。

这药膳里应该没毒吧?

江佑都快PTSD了。

但寄人篱下,以及眼前自家娘子那惹人恋爱,还略带一抹哀求和期盼的眼神,除了喝下去也别无他法。

“感谢娘子。”

客气了一句,江佑顺着唐雨楼递来的羹匙喝了一大口。

瞬间,浓重的腥臭味钻入鼻腔,粘稠的口感充斥了整个口腔,令人难以下咽。

“呕……”

江佑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别……”

可还没来得及呕吐,他的嘴巴就被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掌堵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鼻翼两侧淡淡的月季香气。

“相公听话,别吐,咽下去。”

唐雨楼咬着嘴角,低声劝说道:

“这东西对身体好,很有营养。”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总感觉自己上辈子好像也对某些女人说过……

强忍着恶心感,江佑大口大口的喝光了药膳。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体真的完全恢复了,就连许久未进食的饥饿感都一扫而空。

嗯……谁说这药膳有毒的?这药膳太棒啦!

“相公,感觉怎么样?”

“多谢娘子,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唐雨楼由衷的露出一抹欣慰笑意,慢悠悠解释道:

“相公,这药膳很是难得,不仅可以快速治愈你的鼋妖之毒,还有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功效,这都多亏了药仙阁的柳老,一会儿去那里后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那是自然。”

江佑顺嘴答了一句,转瞬反应过来:

“等等……娘子,你说一会儿过去,是什么意思?”

听到江佑询问,唐雨楼刚刚还坦然自若的神色又慌乱了些,强撑着笑意道:

“是这样的,虽然母亲已经抓到了贼人,但是据那鼋妖所说,他还有其他同伙尚在逃窜,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和母亲决定送相公你暂且去他处住上几日,待到彻底抓住所有人贼人,或是等相公养好身体,再回唐府。”

“可以不去吗,喝了这碗药膳,我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无碍了,比洞房那夜还要健康。”

江佑只是随便举了个例子,但落在唐雨楼耳中,瞬间耳朵红了半截。

唐雨楼满脸娇涩,垂首吞吞吐吐道:

“不,不行的……今晚不太方便,相公……你就听娘子一句劝,先去药仙阁把伤养好。”

“一定要去吗?”

尽管江佑深知,现如今听话是他最好的选择,可他还是想试图挣扎一二。

但下一瞬,江佑表情一僵。

“砰!”

一声闷响,他只感到脖颈一沉,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

就连唐雨楼都吓了一跳,又惊又恼,连声质问道:

“公孙叔叔,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何时进入屋内的公孙榆甩了甩手,唯一能动的右眼眨了眨,惨笑着道:

“大小姐,尽快吧,不然老爷可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