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九窍石灵
烛影壁上照,细雨檐下移。
方鸿煊持刀冷眼横对,妇人躬身雨中怒睁。
卧榻之上
罗纪惊坐而起,他慌乱的往身旁摸索着。
那熟悉的感觉却再也没能浮现,反倒是寻见了一只稚嫩的小手。
“这位施主,可是在寻些什么。不若告知小僧,小僧也好与施主一同寻觅。”
罗纪面上那焦急的神情再也不复昔日儒雅的模样。
“她在哪里?”你们将她藏于何处?快将她还与我!”
屋外
妇人似听见了情郎的呼唤,本就惊怒交加的她此刻更是望眼欲穿,她面上兀的浮露哀求之色。
就连先前那反抗意味也是消散不明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还望你能暂等片刻,让妾身先救与相公性命。”
妇人虽不知方鸿煊是何等身份,然而弥漫于其周遭的怨煞之气却是做不得假的。
是而,妇人以为方鸿煊是来将她掳去,敲骨吸髓,汲取她身上的阴气来壮大自身。
至于方鸿煊不曾动手原因,便是想看看究竟是何等邪祟,会忍耐如此之久而不将嘴边肥肉吞食。
单薄的木门又哪能抵挡得住门内那撕心裂肺的哀求。涕泪横流的罗纪正剧烈抽搐着,仿若再过片刻便会丢了性命。
“吱嘎...”
木门被拉开了,道缘从屋内走出,他盯着妇人啧啧称奇。
“阿弥陀佛,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影蛛会为罗施主续命...”
沙弥将横刀立马的方鸿煊给拉到了旁边,让出了道路。
“你去罢,待到此间事了。与我等说说那天生石灵之事。”
似看出了方鸿煊的不解,沙弥斟酌半晌这才道出了缘由。
“世间万物皆能修行,哪怕是冥顽不化的顽石亦有机会。这类顽石被称之为石灵,其中潜力最大者生有九窍,但凡时机成熟那便会化作这座山峰的山神,庇护此地界的生灵。”
“若是化形失败,窍穴内便会孕育出邪祟,它们无形却有影且只能于黑夜间出没世间。”
“小僧早应想到的....”
方鸿煊也是想到了那缠绕在了罗以祥躯壳之上的那头蜘蛛,随即他又是想到了什么。
“如此说来,那影蛛应当不止一头才对。依某观之,那妇人身后的影蛛完好无损,不似某斩断节肢的那头。”
道缘轻叹,面上竟是难得的流露出了惋惜之意。
“可惜小僧的宿慧并未完全醒转,如若不然,定然能从前世记忆中搜寻到相关事宜...”
...
“相公,妾身在这...”
妇人握住了罗纪那胡乱探寻的手,即便她再怎么遮掩,喉间的哽咽却是无法遮掩。
“娘子,是那门外的两人欺负于你么?待我将他们驱赶此地,你我夫妻二人再叙。”
罗纪趔趄挣扎,正欲起身。奈何他却是被妇人抑住,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娘子,这又是为何?”
妇人拭去眼角热泪,以被褥将罗纪盖好。
“耽搁了半夜,想来相公应是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了。你且好生卧榻休息,妾身予相公做些吃食。”
难言的悲怆于罗纪面上蔓延,此刻的他哪能不知这便是最后一顿饭食了。
“我一介无用书生,瞎了眼不说,还手无缚鸡之力,以至贼人欺我夫妇二人,我却无能为力....不若你我共赴黄泉,路上好得也齐齐并行...”
门扉处闲谈的方鸿煊与沙弥四目相对,皆是面露疑惑。仅是片刻,那难言的沉默便弥漫在了两人面上。
....
“阿弥陀佛,方施主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小僧更是扫地恐伤蝼蚁命,惜蛾宁可罩灯纱窗的慈悲之人。罗施主又怎能称呼我二人为贼人?”
“这沙弥,当真是密藏域的呼图克图么?这瞎眼书生,又是上演的哪出人鬼情未了的戏码?”
方鸿煊面色不显,内心却是愈发沉默。好似他误入了一处三两人搭建的草台班子。
思索间,不光是腰间的蹉被攥紧了几分,就连靴履下的脚趾也是死死紧扣。
“咳咳...”
随着道缘剧烈咳嗽,那股沧桑飘渺之感再度浮现。就连其面上的稚嫩与童真也一并退却。
方鸿煊知晓,这是真正的尊者归来了。
...
“你还要替他续命至何时?”
道缘脑后竟是浮现出了近乎不可见的赤金功德轮,只见他半张脸做作慈悲相,半张脸作愤怒相,好似那传闻中的得道佛陀。
惶恐难安的妇人被吓得瘫软在地,就连方鸿煊也是只觉不适。昏暗的屋舍内被夺目的佛光普照。
操控妇人的影蛛更是蜷缩成了一团,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隐约的刺痛遍布方鸿煊周遭,只见他瞳孔骤然猛缩,放于腰间的右手更是下意识拔出了蹉靳。
道缘无意间的瞥了方鸿煊一眼,方鸿煊骇然的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的将刀归鞘。
“这..这是什么能力...”
就连卧榻之上的罗纪也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原本尚能勉强维系平静的他,此刻就像那遇到天敌的幼鼠。
口吐浓沫,咸水四溢,整个人甚至剧烈抖动起来,其浑身的血肉更是迅速枯竭。
妇人见状又急又惧,情急之下竟是不顾道缘的目光,将罗纪护在了身后。
“上师,还望饶他一命。”
“你与他强行续命,不知伤了多少性命。贫僧又如何能放过与你二人?”
谁知那原本蜷缩成一团的影蛛却是行至道缘身旁,只见它俯身与道缘交流着甚么。
仅是片刻,道缘那半张愤怒相的面庞又化成了慈悲。
“原来如此....”
浅薄的功德轮消弭于无形,那满间的佛光也是顷刻退散。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连血肉干枯的罗纪此刻也是舒展了痛苦之色。
...
‘踢踏踢踏...’
急促的马蹄于寂静且空旷的村道上传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智全法师,就在前方了。那废墟之上仅存的屋舍便是罗纪家中。法师且先行,小人随后便来。”
他已许久不曾如此急速的奔驰数十里,现今的罗泉洲只觉喉咙间腥甜无比,好似有焰火在灼烧。
智全自然不会停下等那罗全洲,他反倒是夹紧马肚,勒紧缰绳,挥动马鞭,驱使着座下黄骠马一快再快。
“贼子!你二人已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