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噬己道劫
第六重天境的界膜泛着病态的青紫色，莫离踏着初火凝成的战靴落地时，足底腾起的毒雾凝成婴孩啼哭状的骷髅。
敖苍逆鳞处的混沌雷光突然黯淡，龙爪不受控地刺入岩层——地脉深处传来同族的悲鸣，每声龙吟都夹杂着噬魂钉贯体的脆响。
“这是...葬龙涧？“青衣女子残留的星砂在毒雾中拼出预警符纹。莫离右眼重瞳刺痛，混沌视界穿透万丈岩层：百万龙尸铸成的青铜祭坛上，毒道圣祖正剜取着活龙的逆鳞，龙血顺着祭坛沟槽汇入中央血池，池中浸泡的正是鸿蒙塔缺失的第六层基座。
毒雾突然凝成九爪龙形扑来，莫离挥动混沌剑胎斩碎龙首，飞溅的毒液却在虚空凝成困龙咒印。敖苍突然发出痛苦嘶吼，龙脊处浮现三百道陈旧鞭痕——那些毒雾竟能唤醒被镇压的记忆。
“苍溟大人小心！“敖苍化出半龙真身，逆鳞雷光劈开毒瘴。莫离看见地缝中伸出青铜锁链，每条锁链都拴着龙族残魂。它们的逆鳞被替换成毒道符印，眼眶中爬出的蛊虫正啃食着最后的灵识。
鸿蒙塔第六层感应到基座气息，塔身裂痕渗出混沌精血。莫离踏着精血凝成的莲台坠入地脉，剑胎斩碎的岩层后露出惊悚景象：十二万条青铜虬龙盘踞成阵，龙首衔接着毒道圣祖的琉璃法身，每片龙鳞都刻着篡改过的《豢龙经》。
“师弟来得正好。“毒道圣祖的面容突然裂成百张龙脸，声音夹杂着龙族濒死的哀鸣，“这些泥鳅的血肉，最适炼制万毒傀...“
混沌剑胎突然脱手飞出，钉入祭坛中央的命轮图腾。莫离七窍渗出金血，识海涌入被囚龙族的记忆——青衫剑客为救幼龙剜心取血、黑袍帝王焚烧锁龙台、白衣书生替龙族承受天罚...轮回身残留的悲悯引动葬龙涧共鸣，岩层裂痕中伸出无数龙爪虚影。
“尔等怎敢！“敖苍的逆鳞彻底转为猩红，混沌雷光凝成太古雷池。毒道圣祖的琉璃法身被雷暴击出裂痕，露出核心处的青铜命轮——那竟是用敖苍当年被斩落的左目炼成，瞳孔中映着莫离赐予龙族的守护誓言。
莫离的混沌重瞳突然淌下血泪，他看见十二万年前自己轻抚敖苍断角的场景。
鸿蒙塔第六层基座感应到主人悲怆，自动脱离血池飞入塔身。塔内涌出的玄冥真水化作甘霖，洗涤着被污染的龙魂。
“原来你们连悲悯都要利用...“莫离握住敖苍的断角残片，混沌青莲的根须扎入祭坛。被净化的龙血倒流回虬龙体内，青铜锁链在初火中熔成道则锁链。
毒道圣祖的法身突然自爆，毒雾凝成莫离当年传授《豢龙经》的虚影，却在触及敖苍时被逆鳞雷纹击碎。
当最后一条虬龙解脱时，葬龙涧下起赤金血雨。莫离接住坠落的命格碎片，碎片表面浮动着完整的《真龙契》。敖苍盘踞在重聚的逆鳞上，断角处新生出混沌道纹：“苍溟大人，这些孩子的魂魄...“
鸿蒙塔第六层突然开启，塔内飞出十万盏青铜魂灯。龙族残魂顺着灯焰指引没入塔身，在混沌青莲的滋养下重凝龙珠。
青衣女子的虚影在雨中轻笑：“小主人当年在龙珠内刻下的往生阵，总算派上用场。“
地脉深处传来机括运转声，被净化的葬龙涧升起星枢罗盘。盘面裂纹指向第七重天境，那里翻涌的混沌海中，沉睡着莫离当年斩落的最后三尸——也是九圣中唯一保有清醒意识的宿敌。
敖苍的逆鳞忽然感应到同源呼唤，混沌雷光劈开的虚空中，隐约浮现被囚禁的太古雷龙真身。莫离抚过剑胎新生的龙纹，看向正在重构的鸿蒙塔：“该让这场闹剧落幕了。“
青铜魂灯突然齐齐转向，灯焰映出第七重天境的真实景象：那根本不是什么独立天境，而是莫离最初被肢解时溅落的混沌精血，历经十二万载孕育出的自我湮灭法则。
第七重天境的界膜是不断溃烂重生的血肉，莫离踏着青铜魂灯降临时，战靴竟被同化成腐肉。敖苍逆鳞处的混沌雷光在此处化作苍白电弧，劈落的雷火反噬自身，在龙躯上灼出焦黑的“滅“字道痕。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青衣女子残魂凝成的星砂在虚空拼出警示。莫离的混沌重瞳映出血肉苍穹的本质——十二万年前他被肢解时溅落的精血，在漫长岁月中孕育出否定自身的道则，那些翻涌的混沌海每滴都是自毁的因果。
鸿蒙塔突然发出濒死般的悲鸣，塔身裂痕渗出黑色脓血。莫离伸手触碰溃烂的塔壁，指尖传来亿万次轮回自戕的记忆：青衫剑客刎颈的寒光、黑袍帝王饮下的鸠毒、白衣书生点燃的魂火...每个场景都在瓦解他的存在根基。
“苍溟大人小心！“敖苍的龙爪突然穿透莫离胸膛，撕碎的却是具血肉傀儡。真正的莫离在百丈外显形，手中混沌剑胎正与某种无形之力角力——虚空浮现的青铜镜面里，十二万年前的自己正缓缓走出。
“道劫化身。“莫离看着镜中人额间的湮灭道纹，那是他当年突破永恒时斩落的恐惧。镜中人的战甲流淌着反物质幽光，所过之处连混沌青莲都开始自噬。
鸿蒙塔第七层轰然炸裂，涌出的不是清气而是粘稠的黑血。道劫化身轻弹指尖，塔身溃烂处伸出无数青铜神经索，将莫离捆缚成茧。敖苍喷出的混沌雷火反被吞噬，龙鳞在反物质侵蚀下片片剥落。
“你连自己都畏惧。“道劫化身的声音引起诸天共振，第七重天境开始坍缩。莫离在蚕茧中看见终极真相——九大圣祖不过是他分离的怯懦，所谓叛乱只是场持续十二万年的自毁仪式。
混沌青莲的根须突然刺破蚕茧，莫离燃烧着命轮本源踏出。他的右眼重瞳与道劫化身的湮灭道纹相撞，迸发的光芒中浮现出鸿蒙塔最初的蓝图——那本该是承载诸天的圣器，却因创造者的自我怀疑生出裂隙。
“我承认恐惧。“莫离徒手撕开胸腔，将跳动的道心捧在掌心，“但正是这份恐惧，让我懂得敬畏。“道心表面浮现的裂纹里，溢出被镇压的创世记忆：星海诞生时的啼哭、文明萌芽时的篝火、众生明悟时的泪光...
道劫化身的湮灭幽光突然凝滞，反物质战甲开始崩解。鸿蒙塔感应到主人明悟，塔身脓血逆流成创世甘露。敖苍的断角在甘霖中重生，混沌雷纹进化出守护道则：“这才是真正的永恒！“
当最后缕幽光消散时，第七重天境化为纯净的混沌母气。莫离手中的道心重归胸腔，裂纹处绽出三千朵文明之火。青衣女子的残魂在火光中重聚真身，耳后新月烙印终于完整——那是鸿蒙塔的启动密钥。
“恭喜小主人勘破永劫。“她含笑化作流光没入塔顶，第九层缺失的罗盘彻底补全。诸天养蛊城池的虚影在塔身浮现，每个“莫离“都露出释然微笑，随崩解的因果线重归本体。
敖苍的逆鳞映出最后两重天境，那里翻涌的竟是莫离初临九重天时的记忆投影。鸿蒙塔释放出被镇压的命轮长河，河中流淌的每滴水都映着个完整宇宙。
“该让这场轮回落幕了。“莫离抚过塔身浮现的《混沌源典》终章，那里原本空白的书页上，正浮现出他亲手写下的批注：永恒非超脱，而在渡尽己身后仍愿守护刹那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