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主风青镇!
父爱如山。
汪明如对长子之情其实埋藏很深,早年对他寄以厚望,从小让他在镖局跟着许绍良,他的一身剑法也是跟着许绍良学来。
没想到自从镖行被宋家抢走那时候起,他这位品学兼优的长子就变了,变得暴躁无比,时常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老爹无能,连一个小小镖行都保不住,最后家也不回,每日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汪明如选择了隐忍,选择了退让,没想到到最后为了小小的一个马场,父子之间竟然兵戎相见!
原本丁家交给的丹药是送到汪家,可偌大的汪家一门三子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走哪怕一趟!
许家父子,人家那是一步一步一刀一剑走进了丁家的视野!
推杯换盏的莺歌燕语哪换得来人家风天雪地的坚韧不拔?
但汪鹏程到死都不明白,如今许伯阳在丁家的地位!
“汪明如,你可有看见我父亲?”
汪明如老泪纵横,抬起头,静静地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年轻人。
虽然他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汪明如心里明白那是汪鹏程自找的!
搏杀之际,生死一瞬间,这并不能怨他!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明白宋家为何能半路截道?
因为他已经不叫我汪伯!
汪明如瞧着他手上的银芒随着他的气息忽长忽短,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许家曾经的少年。
已经不是两年前被自己一句话说得要呆半天的人!
他竟然踏上了仙途!
难道是自己那个女婿已经暗中接洽?
汪明如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的,这一个烂摊子还需要自己收拾。
丁天石还没有回来。
汪明如颤巍巍站起来,咳了一声,低声道:
“伯阳,你放心,你爹应该无事,据我所知,他和我家…那位女婿在一起。”
“你家女婿?”
许伯阳听闻丁天石的到来,登时心头一紧,今夜他一怒之下杀了宋长宁和汪鹏程,都是他丁家的外戚,这位仙山上的筑基修士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但是迁怒又如何?
我许伯阳问心无愧!
我已经听从汪明如不踏入风青镇,我说到做到,可是他宋长宁呢?他汪鹏程呢?
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若不是我踏上了这仙途,今日只怕早已成了他宋家的刀下亡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老父在他手上,无异议身家性命落在他手上!
“如此,我在此等他!”
许伯阳一剑掷立于地,盘膝坐下,默默开始运功疗伤。
汪明如默默垂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招手示意自家人,收拾战场,收缴兵器,将宋家人尽数押至角落。
过得一阵,忽而一阵风起,黑暗的夜空中,丁天石大袖飞卷,手上提着两个人,犹如飞鸟投林一般,落在地上。
随行这两人赫然是许绍良和谭文里。
“爹!”
“伯阳!”
许伯阳和许绍良同时瞧见了对方,都是满血血迹,情绪交织,挣扎着扑了过去,父子紧紧相拥。
“爹,孩儿不孝,未能护住家里,孝德他…”
许伯阳垂泪,低声啜泣。
“吾儿…没事就好,不说了不说了,你没事就好…”
许绍良老泪纵横,轻叹一声,轻抚着许伯阳的脊背。
“子婿…”
汪明如瞧见丁天石回来,连忙拢了袖走过来。
“嗯。”
丁天石应了一声,面无表情负手站着,不怒自威,目光沉沉扫过,瞧见汪鹏程的头颅时停了一停,忽瞥见像一摊烂泥软到在地上的宋长宁,舌头耷拉。
顿时眉头一皱,道:
“他怎么死了?”
汪明如还没开口。
“被我杀了!”
许伯阳大声应道,脸上毫无惧色,扯开父亲的手,一个人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嗯。”
丁天石一拢袖,并无喜怒,沉声道,
“杀得好!你不杀他,我也要杀!”
许伯阳没想到丁天石竟然没有丝毫愠色,又见他拂袖转身,朗声说道:
“宋氏谋逆,欺师灭祖,按我族规,应当尽数屠尽,但念在你宋家长姐为我丁家弟媳,自明日起,你宋家老小尽数迁徙,不得滞留风青!如有违者,我丁家定斩不饶!”
他这一番话用法力吐出,真气鼓荡,直震得在场之人心惊肉跳。
许伯阳在他身前,兀自感觉周身气息不稳,心惊忖道:
“这就是筑基道士?”
丁天石一番说罢,随即对汪明如说道:
“丈人,你与许老收拾一下,查封宋府,安抚百姓,我和许家小友先走一步,待你二人忙完,就请来清宁湾一趟。”
说罢转身看着许伯阳道:
“你且随我走一趟,我有事问你!”
“嗯。”
许伯阳知道他的意思,但眼下父亲无恙,丁家也不追究自己杀宋长宁之事,反而将宋家驱逐出境,不觉对丁天石产生了几分好感,也产生几分疑惑,再而人家堂堂仙宗筑基修士相邀,不去只怕不行。
略微思量,遂是答应了下来。
丁天石颔首,遂不再说,召出飞梭,拉着许伯阳就往清宁湾而去。
清宁湾就在风青镇边上一条溪水下游,是溪边的一个岛渚。
丁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此。
这风青镇本是仙宗划归丁家的属地,但丁家人是书香世家,不喜外出,唯独喜欢清净,是以整个家族并没有什么权欲之心,所以这些年,整个风青镇都交给了外戚来打理。
许伯阳第一次御空飞行,新奇之感将悲伤冲淡了一些,但心中始终萦绕着胡孝德死去的面庞。
“此乃我丁家祠堂。”
丁天石介绍了一句,带着许伯阳落入祠堂庭院之中。
祠堂内有一名小厮听到动静,急忙过来,喜道:“仙长回来了!”
丁天石带着许伯阳走到堂前,示意许伯阳坐下,随即对小厮道:“你去取些灵茶来!”
片刻茶来,小厮识趣退下,丁天石拨了拨盖碗,喝下一口,盯着许伯阳上下打量,方才问道:
“说说罢,从何处得的仙缘?”
许伯阳知晓他会有此一问,一路上早已想好了托辞,遂道:
“道长,四年前我家走镖,途径归云山,马惊而走,我一人追上山去,遇到一个穿金衣的仙人,坐在大石头上念经,我迷迷糊糊听了一夜,回来之后,就感觉心口噗噗直跳,后来时常想起经文,就照着经书修炼,到了如今方有了些许成效。”
“原来这样。”
丁天石身为仙宗筑基道士,自然晓得归云山的情况,听着许伯阳描述并无不妥,不由暗暗相信了几分,又问道:
“此事几人知晓?”
“道长,此事伯阳未敢告诉其他人,甚至家中老父都不敢告诉,只因修炼之后,时常梦见那仙人告诫,不得提及此事,所以道长是唯一知晓此事之人。”
“你不必担心,你说那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多半是仙宗前辈,此事我也不敢随便说出去。”
丁天石听了宽慰一句,又说道,
“这淮上归云山上的仙宗和我们淮右的仙宗都是道家,说来都是同门,你能有此机缘,实乃上天眷顾!”
“多谢道长提点!”
许伯阳见他连仙宗名字都不敢提,想来极为敬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照着林家二老的遭遇依葫芦画瓢杜撰,还好对方来头极大,成功唬住了丁天石。
“你四年时间能进入凝元四层,这份天资确实不错,我本以为你在郁川境内走动,怕是得郁川哪家机缘,弄不好是同门师兄弟,原来却是淮上的道统。”
丁天石顿了顿,又问道,
“罢了,料来你这归云山的经书不是寻常道法,我不敢问你,只不过你既然入了长生道,当摒弃红尘,专心修炼,今后有何打算?”
“这个…”
许伯阳时时刻刻记得命宫里赵灵官说的话,他能有什么打算,只消自己能正常修炼,能正常养家养老就行,
“道长,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本身没甚打算,只求家中平安即可。”
丁天石哂笑一声:“这都是些凡俗事情,你怎会挂念,你家老人适才我已经看过,中年早衰,早年受了几次重伤,加上今日被贼子重创,虽然被我治好,但顶多十多年余寿,你踏入凝元就有一百二十年阳寿,此等不应是你心中大道。”
“多谢道长援手。”
许伯阳听完心中难受,低头沉默片刻,恭恭敬敬说道,
“伯阳早年丧母,全靠老父一人,不敢偏废,就好生侍奉十年,待老父入土,再寻大道。”
“也罢,世上如你这般人,只怕不多了。”
丁天石听闻他得了淮上道统,起了笼络之心,本来打算送他一些机缘,没想到许伯阳并无兴趣,当下对付一句,就闭口不谈,心忖道:
“如此说来,南淮的费家估计也是看中了这小子的背景,故而多有拉拢,他既然没心思入仙山修道,不妨将他留在此地,闲置一子,反正他老父一介凡人也不会跑去别处。”
许伯阳见丁天石一时住口,不知在想何事,自己心中顾虑重重,还是张口问道:
“道长,今夜我杀宋长宁,得罪了宋家,不知他家姐夫…”
许伯阳问的人自然是丁天石的亲弟弟丁地魁,同样是丁家的仙宗筑基修士,若是真的有风险,只怕还是先走一步。
“无妨。”
丁天石的思绪被许伯阳的问话拉回现实,淡淡道,
“我家这位弟弟多半已经死在汜水。”
许伯阳吃了一惊,心中大喜,但不好表露出来,问道:
“道长何出此言?”
“此乃仙宗事务,我不能多说。”
丁天石神色微黯,但并没有悲伤之色,徐徐道,
“你只消记住我的话即可,正是因为他身故,我才会动了驱逐宋家的心思,否则我又怎会拉得下脸来。”
“若是丁地魁不死,今夜又是另一番情况,不管你是何人,我不会保你。”
面对丁天石的直言不讳,许伯阳明白其中道理,遂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许伯阳,闲话我也不多说,这些年你家父子为我丁家操心劳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既然你踏上仙途,又不愿离家,那不妨我便将这风青镇交给你。”
丁天石盯着许伯阳的眼睛,一字字问道,
“你意如何?”
许伯阳心里一凛,瞧着丁天石的灼灼目光,喜忧参半,不知道这丁家修士是打着什么主意,又算着什么算盘,一时犹豫不决,只道:“道长,宋家虽走,还有汪家在,此事只怕不妥。”
“汪家?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丁天石哑然失笑,耐心解释起来:
“这风青镇本就是仙宗划给我丁家的治所,只不过我家乃是昔年旧朝遗族,早就厌恶了这世道,所以心不在此,故而有托付给外戚管制的习制。”
“如今宋家一走,便只剩下我那丈人,他年老体衰,子嗣不成,又岂能担此重任,这些年若不是你家帮衬,他只怕早已焦头烂额。”
说罢端起灵茶,拨开盖碗,轻轻吹了吹,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担心,规矩一切照旧,汪家那边我自会处理。”
丁天石气场太过强大,许伯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从自身而言,将风青镇交到自家手上,可谓是重大利好,这不光是可以搭上丁家这棵大树,家里直接就受到了丁家庇护。
再而,自己可以直接搭上丁天石这位仙宗修士,没了汪明如从中掣肘,对于自己的修炼无疑会有重大提升。
他说的规矩,再明显不过,那自然是丹药的供应。
丁天石见许伯阳久不应声,放下茶碗,道:
“若是你仍有顾虑,想来你尚未婚配,那不妨我叫我家宗正,明日带你去瞧瞧我丁家的女子,挑一个看得上眼的,先娶一房过去。”
“不过这都是凡俗间的蠢事,色令智昏,非吾辈之道,我辈修行之人,娶妻纳妾,只为延续血脉传承,你若不想,我也不做强求。”
许伯阳听了又要来联姻,连忙说道:“道长,伯阳一心向道,暂时没有娶妻诞子之念,那就依道长适才之言,恭敬不如从命。”
“嗯。”
丁天石并没有太多意外,轻轻应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本就是提携,本就是大好之事,许伯阳方才踏入仙途,只不过是一名凝元期四层的小修,虽然有高修赐下仙缘,若他自身不能成器,终归是一场露水。
如今有世家长期提携,那便是寻也寻不到的机缘,万无拒绝的道理。
殊不知是许伯阳考虑自身身怀异宝,怕过多与仙宗接触之意。
“你且放心,你的修行并不会耽误,你接管风青镇之后,便会有薪俸,养你一家绰绰有余,除了寻常的金银,我会额外补你一些修行的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