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年少总被痴情误!
“春红,这老头是谁?要买马吗?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胡孝德瞧见自己的心上人莫名和一个陌生老头在一起,神色诧异,边说边要走过来。
“孝德!”
许绍良已然察觉不对劲,猛地厉声喝道,“站到我身后来!”
一边目光沉沉盯着林家贵,脚步横迈,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从身旁的空马槽中去摸索。
胡孝德回头只见许绍良须发俱张,一脸怒肃,不禁心头揪了一下,正自彷徨之际,猛然听到身前的柳春红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语,登时如坠冰窟。
“大仙,这老的就是许绍良,小的是他徒弟,你、你动手吧!”
胡孝德转回头来,一脸茫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要说话却发现有些不利索,拼命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涩难受的喉咙,方才吃吃问出声来:
“春、春红…你刚…刚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幻听了,昨晚还在家中有说有笑的天籁之音,怎么转眼变得如此冷漠如冰。
难道这人不是春红?
是的,这个人肯定不是春红,只不过和春红长得像而已!
“你这呆小子认得这她?她是宋家公子的小娘子,今日专门与我带路。”
那脏皮袄老头拍打着手里的烧火棒,上前笑着扬声道:
“二位!老夫叫做林家贵,今日受邀特来取二位人头!没有别的意思,二位临死之前,告知一声,也好瞑目。”
“什么宋家…小娘子…你这老儿说些什么?你他娘胡说什么?”
胡孝德怒不可遏,脖颈上青筋暴突,指着林家贵的鼻子,大骂道,
“死老头!你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今日剁了你!”
“好烈的脾气!”林家贵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当真有趣!”
“你娘的!”胡孝德激愤异常,反手抽出身后的长刀,便要上前,忽然后领被人扯住,回头只见许绍良一言不发站在身后,不禁怒道,
“师父!你拉着我做什么!”
许绍良死死拽住他,沉声骂道:“瞎了你的眼!你好生瞧瞧你的春红站在哪里!”
胡孝德没了力气,扭头看着春红,痴痴道:“春红…”
柳春红瞧他失了魂的样子,一脸厌恶之色,啐骂道:
“姓胡的,我从来没有稀罕过你,你要点脸,人都要死了,还在这里装疯卖傻,瞧不见大祸临头?!还想我嫁给你,我呸!”
一口唾沫,唾在了地上,也将胡孝德整个人唾在地上。
“好一个贱女人!”
许绍良长笑一声,朗声道:
“老子今天算是长了眼!一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我家孝德焉能看上你,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找个铜鉴子,瞧瞧你那张老脸,老子瞧了都嫌恶心!给老子滚一边待着去!”
柳春红细眉挑起,脸上染起红晕,正欲张口怒骂,忽而只见许绍良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拿出一把一掌宽的六尺重剑出来,心生恐惧,连忙退后躲在林家贵身后,不敢说话了。
许绍良不再理她,一把将胡孝德扯到身后,持重剑上前,抬眉睨着林家贵,道:“姓林,金光镇的?”
林家贵含笑点头,道:“你这人岁数不大,见识不小!”
“哼!”
许绍良哼了一声,张口道:
“宋长宁派你来杀我?他宋家胆子不小,竟然勾结外人,来杀本镇之人,他就不怕丁家知道此事?他就不怕我儿知道此事?”
“哈哈哈…”
林家贵俯仰大笑,道:“你们风青镇人张口丁家闭口丁家,好大的丁家,怎么小老儿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儿子?哼哼!许绍良,我实话告诉你,你儿子许伯阳已经死在了怀山道上!”
“你…”
许绍良心尖儿震颤,不知是真是假,一瞬间无穷的悲怆之情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强行压了下去,不动声色骂道:
“哪里来的老儿说话不怕闪了嘴巴子…竟敢来诓老子!”
“师父,他说什么?阳哥死了?”
胡孝德打了一个激灵,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浑身热血涌上心头,面容扭曲,攥紧刀柄,大声道,
“干忒娘!死老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老子跟你拼了!”
脚下一蹬,身子前倾,手持长刀猛冲了过去!
许绍良被林家贵一番话说得心神恍惚,一时不察,下意识伸手去拉,竟然没有拉住。
“哈哈!不想活正好,我送你一程!”
林家贵上前一步,舞起烧火棍,棍子顿时裹起来一股淡淡的玄光。
胡孝德一刀还在半空中,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一股钻心的疼痛刺入身上,痛彻心扉,随即双眼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轰!”
胡孝德身子犹如流星坠落,狠狠撞入了马棚之中。
只听咔嚓一声响,马棚里几根手臂粗的柱子吃不住巨大的力量,纷纷断裂,一时间整个偌大的马棚土崩瓦解,轰然坍塌!
烟尘四起,马棚中的马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倒塌惊到,十几匹马长嘶惊叫,暴躁不安,欲挣脱缰绳,从围栏跳将出来。
“修士?”
许绍良老脸面无血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一招没出,就被一棍子打飞出去,最后连马棚都倒了,到处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林家贵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堪一击,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使那么大的力,弄得动静太大。
马棚倒塌之后,震耳欲聋,震得两人心神摇晃。
谁知就在林家贵这一分神的时机,只见许绍良三步并作两步,一剑砍向身边马栓,一匹黑马乘机跃了出来,林家贵登时心呼不妙,急忙冲了过去。
许绍良抬腿一脚蹬翻身前的马槽,马槽滚着轱辘撞向林家贵,趁着这一慢,许绍良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就往反方向逃去。
青山坳这马场不小,有一个进口和三个出口,此时几人不过是在马场门口之处,由于林家贵堵住了进口,许绍良不得不往里面跑去,不过马场里面场面极大,还有三个出口也在那边。
林家贵不想自己一个疏忽,脚下一慢,瞬间竟被许绍良抓住机会,夺马逃出。
登时脸上无光,一脚踢碎那木制马槽,眉毛竖起,怒喝道:
“想跑?我瞧你跑得出去?”
当下一手背着烧火棍,一手金光亮起,拍在腿上,踏着大步追了上去。
柳春红犹然记得胡孝德和她说许绍良腿瘸了,不想一把年纪了仍然身手矫健,眼看二人一前一后追逐而走,不觉掩口惊呼,慌忙扭着腰折头去了。
马场上还有不少干活的伙计,一见到这般情景,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找地方躲避,瞧着许绍良打马疾行,身后一人足踏金光,一路尘土飞扬,疾驰而过。
此外马场中还有不少马匹在溜达,许绍良马术精湛,纵马尽往场心里马堆里钻,惊得闲马蹄土飞扬,四处奔跑。
林家贵见状骂骂咧咧,不得不挥舞烧火棍应对,只两三棍子就将窜到身前的马一一敲死,马尸遍地。
许绍良见状,愈发心惊,发着狠使劲抽马,发足往出口奔去。
林家贵的修为与哥哥林家成不同,虽然都是凝元中期,但素来喜欢用蛮力,是以“神行术”并不精通,反而“金甲术”、“银芒术”之类的术法修炼得炉火纯青。
眼看脚下力有不逮,竟然跟不上这疯狂发奔的许绍良,当下纵身一跃,也跳上一匹马,一扯缰绳,怒斥一声,打马跟上。
他林家兄弟本就是养马为生,是以马术并不比许绍洋差,只是这十多年,林家贵一直在林家小宗灶房,为世家蒸灵米、烧灵菜,已有好久都不曾碰过马了。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青山坳,许绍良瞧准道路,就往风青镇上汪家去赶。
许家老爷子虽然有些慌张狼狈,但毕竟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心里沉着冷静,此刻生死关头,唯有汪明如可以保他一命。
这一路追赶,沿路村庄闹得动静颇大,当真是牛惊羊跑,鸡飞狗跳,不少行人驻足观望,还有些人认识许绍良,都是吃惊不已,心中暗想:
“这许老头和这老头在赛马吗?”
林家贵恼怒不已,可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若不是杀了这老头,自己颜面何存,待哥哥回来又要拿自己耻笑。
心下一横,掐了一个法诀,将“银芒术”灌注至掌间,瞄着前方的许绍良,准备掷出,将他一举格杀!
…………
许伯阳足踏金光,发足狂奔,在怀山的崇山峻岭之中飞速疾驰。
他此时已经没有沿着怀山道在走,毕竟山路蜿蜒,太过浪费时间,而是选择直接冲着风青镇的方向,借助“神行术”和“纵跃术”两种术法,径自翻山越岭。
遇到沟壑,直接发力纵跃而过,遇到悬崖,手足并用全力攀爬,遇到陡坡,运起“金甲术”不管不顾滑下去。
如此狂奔到了傍晚,许伯阳来到一处山巅,双眼发黑,四肢无力,扶着一棵树大气喘不上来,但已经望见远处山谷之间,屋舍俨然,方才停下片刻,手上颤颤巍巍捏碎了一个红色小瓶,服下了一粒“回春丹”。
体内经过丹药的补充,他暗自调息,长舒了一口气,咬牙坚持,再度施展“神行术”,疾奔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摸黑,他终于跌跌撞撞冲进青山坳的马场。
一进门只见四下一片狼藉,马棚倒塌,心中顿时一片死寂,不远处几名伙计围成一圈,提着马灯,神色黯然,正在交头接耳。
许伯阳隔着人群,借着灯火,隐隐约约发觉,他们围站的中间躺着一个人,慌忙过去。
众伙计听见脚步声,先是一惊,随即发现是许伯阳,一人连忙过来,声音带着哭腔,道:“少东家,你…可算来了!”
“是…谁?”
许伯阳双腿发软,扑倒在地,手足并用,爬了过去,那名伙计连忙将他扶起,哽咽道:“是…胡掌事…”
“孝德?”
许伯阳茫然无措,三步并作两步,步履蹒跚过去,赫然瞧见一个人躺在地上,盖着半截被子,全身血肉模糊,早就已经没了气息。
他的脸已经被倒塌的瓦片、木渣打得不成样子,但依稀瞧得见他那不甚丰腴的脸庞,胸口凹陷出一个大洞,空荡荡,血迹早已流干。
许伯阳跪在地上呆呆看了半晌,蓦然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好…好胆!”
猛地双腿一撑,霍然站起,一把揪住身旁伙计厉声道:“我老父呢?他人在哪里?快说怎么回事?快说!”
伙计瞧着他择人而噬的表情,慌忙说了。
许伯阳听闻许绍良纵马逃了出去,心里微微好过一些,喝道:“从那个方向去了?”
待伙计指着说了,许伯阳大致瞧了,明白那是去风青镇汪家宅子的路,道:“速去牵一匹马来!”
他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喝道:“尔等好生看护孝德…遗体,等我回来!”
说罢大喝一声,马仰前蹄,径自向风青镇狂奔而去!
…………
宋家。
宋长宁有些心神不宁,不住地喝着茶水,一名婢女在旁倒水慢了,被他反手一巴掌打翻在地。
站在旁边的柳春红见此情形,嗪首垂眉,大气都不敢出。
宋长宁刷地站起,走出前堂,瞧了瞧天色,眉头紧皱,忍不住骂道:“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这么这林家贵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跛脚的瘸子都杀不掉!这他娘的是个废物!早知道老子就不用这两人,他娘的林家,等姐夫回来,非得去寻一寻那林怀胜的晦气不可!”
他越说越气,折返回来,兜脸一嘴巴将春红打倒在地,
“还有你这个贱人!你回来做什么?你不会跟上去看看,他们跑哪去了?现在倒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春红摔得生疼,登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就知道哭!”
宋长宁勃然大怒,脸色扭曲,折到门外护卫身边,拔出长刀,冲进来一刀架在春红脖子上,狂吼道,
“哭!你再哭一声试试!”
春红瞬时就没了脾气,梨花带雨,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
正在此时,庭院外只听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宋哥!”
宋长宁回头,却是那汪鹏程手足并用,跌跌撞撞进来,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双唇发白,颤声道:“宋哥,不好…丁天石…回来了!”
宋长宁退后两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