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易
李戎海出了制衣厂，跟门卫大哥打了个招呼，然后去找了一家私人旅店住下。
这个时候要住宿不是只有招待所，选择多了一些，有私人开始开起了旅店，但服务意识还没有怎么提起来，而且相当不规范。
当然也没什么多的选择，只能说环境比招待所要好些，一晚上一块钱，倒是不算贵。
赶了一天的路，李戎海也挺累的，下午好好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洗了个澡，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往渔人饭店走去。
渔人饭店全称是渔人国营餐馆，就在制衣厂同一条街上。
私人饭店也有，但这个饭店因为离着制衣厂近一点。
李戎海到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人还是有，但不算特别多，现在大家选择多了，国营饭店服务态度又不好，很多人已经不在这里吃了。
李戎海专门要了一个房间，点好了菜，就等王文军来了。
六点半，王文军到了。
“不好意思啊，一点工作耽搁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我也只是坐着休息，王科长公务繁忙，也要多注意休息”，李戎海站起身迎接，等王文军坐下才自己坐下。
服务员开始上菜，为了达到目的，这次吃饭李戎海也是下了功夫的，这一桌起码得七八十块钱，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喝的是五粮液，这一瓶酒现在只要8块钱。
李戎海寻思着等有点闲钱了多买一些酒囤起来，不为以后卖钱，仅仅只是为了喝而已。
王文军也沉得住气，两人推杯换盏一会儿，略显熟悉之后才问道：“小李下午说尤主任身体不好从何说起啊”。
李戎海也没再打马虎，直接了当的说道：“我也就是听人说的，好像是尤主任有肝癌，已经查出来两年了，晚期，说倒下就倒下了”。
王文军是真的惊讶，因为这个事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是此时听到李戎海这么一说，之前的一些疑惑顿时就有了答案。
一个人得了癌症，不可能完全一点表现都没有，王文军就看到过两次，尤主任在办公室疼得不行，问的话就是肠炎犯了。
而且今年更是经常请假，具体干嘛不知道，现在想来怕是住院了。
“老弟从哪儿听说的，这种事可不许乱说的”。
李戎海笑道：“我当然不敢乱说，所以只是听说，但王科长应该能看得出来些许蛛丝马迹，我还听说好像医生让他不能上班了，需要休息，不然最多半年时间”。
这么私人的消息都能打听得这么具体，这家伙不会是正好认识主治医生吧？
这可是个大消息，对王文军来说很重要。
如果尤主任身体真的不行，那他就可以提前操作了，主任这个位置这次他势在必得。
尤主任今年刚四十，要是肝癌晚期，主任这个位置肯定是不能继续了，估计这也是他一直隐瞒病情的原因。
毕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又甘心呢。
李戎海举起杯子，笑道：“尤主任要是退下去了，以后我可就得喊王处长了”。
王文军哈哈一笑，“那就借兄弟吉言了”。
几杯酒下肚，感情到了位后，李戎海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听说王科长手里有一批袜子，因为工艺问题没法销售，已经放了些时间了”。
其实所谓的工艺问题也是个说辞，主要原因主要还是产销问题，之前是计划经济，不管生产什么都有单位直接收购，工厂只管生产，所以以前工厂基本上都是铆足了劲的生产，谁管你卖不卖得出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开始走向市场经济了，你生产的东西得卖得出去才行，这也是销售科存在的意义。
但为什么90年代依然有大量的企业亏损甚至直接出售，原因当然很多，其中一点就是销售部门对市场不敏感。
还是那句话，亏损都是国家的，就拿王文军他们来说，每个月完成一定的销售业绩就可以了，多的也是厂里的，现在还没有什么绩效这玩意，这种情况下积极性怎么可能高得起来。
制衣厂还算好的，毕竟属于市级单位，每年市里面的各种服装都是由制衣厂进行生产，这也能解决一部分产能，但还有绝大部分的库存根本卖不动。
这就是产销不对等造成的，整个八零年代，处于改革开放的前期，有很多的工厂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锐意进取，敢于创新的领导可能就会带领厂子走出困局，但绝大部分都是安于现状，混吃等死。
李戎海说的这批袜子，就是这种情况下生产出来的积压产品，生产倒是生产出来了，但根本没有卖出去，你问销售科为什么没卖出去，就是质量问题。
王文军心里了然，知道这才是李戎海的真实目的，不过他也犯嘀咕，从今天对李戎海的了解来看，要说这小子刚刚二十岁是一点看不出来，说话做事可以说是相当老练，滴水不漏。
王文军知道李戎海给他放了个消息，自己承了情，所以有些事肯定要大开方便之门的。
“有这回事，怎么老弟有兴趣，不过我得先说明，这批货质量不好，之前咱们销售科也出去推销过，但一直都没卖出去，老弟要是要的话，随便给点就行，我对上面有个交代”。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卖点钱出来多少还算个业绩。
李戎海说道：“我明白，那不知这个给点是多少？王科长放心，小弟自然有所表示，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文军沉吟道：“少的话我就做主送你了，多的话按打算，一块钱一打如何？”
这个价格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库存多少都是他们在负责，就算有些损耗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他们嫌麻烦，而且有多的仓库堆放，如今能变现一点是一点。
一块钱一打当然可以，不过李戎海手里没多少现钱，顿时为难道：“我想多拿点货，不过现在刚开始出来做事，手头有点紧，不知道能不能交点定金先拿货，等过段时间我来把货款给补上”。
李戎海默默的把那条玉溪递了过去。
王文军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原则上是不行的，不过我跟老弟一见如故，破个例也不是不行，老弟准备要多少？”
对王文军来说，最重要的是李戎海说的那个消息，至于尾款都不算个事，就算李戎海不拿，他们也懒得去要，大不了做一次性生意，反正亏的也是厂里的。
李戎海当然不可能做一次性生意，他要做的是长期生意。
李戎海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打？”王文军眉头一皱，正要点头答应下来。
“一吨”。
王文军惊讶出声，“两千斤？你卖得完吗？”
按照他们生产的尼龙袜的规格，一斤袜子大概有两打左右，那就是差不多两打，两千斤那就是四千打袜子，码起来也是好大一堆了。
李戎海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就是要拜托王科长了”。
“行吧，我这里没问题，不过尾款不能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不然上面查到了我也不好说，你自己来拉还是我让人给你送去？”
“当然送出来是最好了，我在外面租了个仓库作为中转点”。
吃饱喝足，两人勾肩搭背的出了饭店。
王文军有人等，专门的司机和车子，李戎海自己走路回旅馆。
坐在旅馆的桌子前，李戎海打开台灯，手里拿着钢笔，下面铺着信纸，他准备写点东西。
白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做点什么怎么行，尤其是此时想想那女人扭曲的嘴脸，李戎海就觉得一阵恶心。
所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且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人心险恶，别以为狗仗人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
第二天，王文军心里揣着事一路直奔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拉住一名办公室人员问道：“尤主任今天来了没有？”
对方摇了摇头。
王文军说道：“这是第六天了吧，尤主任到底什么事啊？”
对方回道：“王科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今年尤主任确实请了不少假，估计是家里面有什么事要处理吧”。
王文军心里有数了，回到办公室坐了会儿，将秘书喊了过来。
其实他这个位置是没有专职秘书的，是从行政处调过来的，算是半个秘书。
“等会儿有个客户要过来，你帮我去门口接一下，另外有什么事你协调一下”。
“好的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