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说自己就是黎明
“我相信他。”高空之上，达克斯的发言让米莉特姆发愣。
米莉特姆知道，自己的这个长官，从来不会做没有根据的论断。
但是此刻，他却说着毫无根据的话。
“就像是传播火种的人，即便知道他很难将火焰传遍大地，我也愿意赌上一切送其前行。”
高天之上，达克斯望着下方的银发少年，惊觉自己一直以为年幼的弟弟，身型虽然单薄，但已经相当挺拔。
……
在终端惑星上，没有那个部族不希望战争结束，几乎也没有哪个战士，不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
然而，即便是卡片精灵，也是有极限的。
战士们无法亲自完成所有任务，所以要培育下一代。龙骑兵团的战士，总是手握长枪、怀抱家书，深藏心底的理想由长枪去贯彻，千锤百炼的意志由书信去传承。
与很多其他战士不同，达克斯在十几年前还是没有写信的习惯的。
因为他的家里，没有人可以收信。
达克斯是被师父养大的。
从奄奄一息的师父那里接过手上的长枪时，达克斯就知道，异虫未灭，何以家为。
年轻的达克斯自视甚高，因为他的师父在临死前曾使用巨额的生命力量窥破未来，他留下预言，达克斯的选择，会将战争结束。
背负了这样预言的达克斯曾经以为，自己就会是那个结束战争的天命之人。
然而，越是战斗他便越是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越是强大他便越是对未来充满迷茫。
有一天，擦拭着自己沾满异虫体液的盔甲时，达克斯突然产生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搞不好，预言是错误的，自己的选择对战争的局势可能根本无关痛痒。
人没法想象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星球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和平并不存在的世界。
击败了异虫，星球就会和平吗？很多人是这么想的，但达克斯以为未必。
原因很简单，在异虫入侵之前，这颗星球上，也不存在和平！
只是，当时的情况是部族内战，现在则是共御外敌。
说来讽刺，异虫的出现，其实反而结束了星球上一直持续的内部战争。
谁也不能保证，异虫消失之后，星球之上不会再发生内战。
谁也不能保证，将来的内战，不会将这个时代毁灭。
年轻的达克斯陷入了绝望。
作为龙骑兵团的新领袖，达克斯也曾动用自己的权柄，派遣考古队，向古人寻求答案。
然而考古的结果是，他们发现这颗星球上众多古代的遗迹，全部都是产自那些曾经煌极一时的古代文明。他们一个个都因为战争而埋入尘土，无一例外。
古代文献中甚至有这样的叙述：“仇恨代替了血液在我们的血管里流淌……战争，这就是这颗星球上的生灵存在的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追寻和平？
达克斯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答案。
心灰意冷的他接受了副官的提议，收养一个战争孤儿，为其他战士做表率。
看着林克一天天成长，跟着异色眼龙在峡谷里驰骋，达克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师父，似乎当初也是这样看着自己飞驰的。
像是被一道雷霆击中，达克斯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他的抉择会结束战争，未必就意味着，战争会由他结束。
不知不觉，他跟着林克，去往了士官学校。
那是林克入学的第一天。
“要我说，战争一直没有结束，是因为人们根本没见过和平！”
“结束战争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象征，希望与和平的象征！”
“需要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人们看见他就会感到安心，看见他就知道：他来了，我们有救了，他来了，战争就结束了！”
站在窗外的达克斯，怔怔地看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刻的他才彻底理解，当初自己畅谈理想的时候，自己的师父为什么好像有些失神。
他反应过来，想起过往的种种，赶忙回去从头到尾查阅了龙骑兵团的秘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龙骑兵团，根本就没有什么使用生命窥破未来的秘术！
那是他的师父，为了让年轻的自己不要因他的死而鲁莽行事，而编出的谎言。
不，说那完全是谎言也不贴切。
谎言中包含了他师父的意志。
那是一个师父对弟子的认可，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信任。
即便没有秘术的指示，他的师父也愿意相信，他最最骄傲的弟子，会是那个结束战争的英雄！
之后的事情达克斯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很久没有哭过，但是那天却趴在桌子上大笑痛哭，到离开藏经阁时，晚霞满天。
他又在街上看到了林克，小伙伴们嘲笑林克，说他不切实际，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希望的象征。
“有！我说有就有！”
“若是没有，那你看好了……”
达克斯看见，白发的少年双手叉腰，像在自我介绍。
“若是没有，从今天起，便有了！”
达克斯怔怔地望着林克。
就像是太古时期，人们居住在狭长的山洞，黑夜到来，篝火在岩壁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有人看见飞舞的倒影，怕得不敢动弹。
有人接连被吓了几次，索性紧闭双眼。
这时有人起身，自顾自将篝火插满山洞，驱散黑暗。
他说自己就是黎明。
……
“希望是不会陷入困境的，它可能遥遥无期，但绝对摧枯拉朽。因此，他（我）不会如它（你）所愿，和它（你）大战。”
高天之上的达克斯，直面异虫王的林克，两人的话语，在同一时间重合。
异虫王咆哮狰狞，林克无悲无喜。
“一击（之内），我（他）就会将你（它）灭杀。”
林克偏过头，告诉薰风，达克斯没回头，告诉米莉特姆。
“请，睁大眼好好记住，希望的样子！”
在高空中的两个骑士的注视下，在薰风一族的围绕中，在异虫王的嚎叫里，林克伸手，取出了一张卡片。
这是他主动在决斗终端上买来的卡片。
也是他现阶段，能使用的最强大的卡片！
林克体内，所有剩下的精灵力量都被其调动起，一股脑地向那张卡片里涌去。
随后，强光洒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