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然后就被请去喝茶了（3）
路明非仰视着眼前干瘦的男人。
男人的骨架很大，想来以前的时候一定很风光，可现在却显得很如同一具干瘪的尸体。原来他浑身的精血都已经被一个名为“复仇”的恶鬼吸食干净，只剩下一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肢体在支撑着复仇的念头。
是啊，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对一个只能靠复仇来支撑生命力的恶鬼来说，你要他放下等于要了他的命！同样，对于一个复仇的恶鬼来说，只要能够复仇，任何的道德准则都得为他让步，遇水搭桥逢山开路，直手刃仇人，印着最炙热的仇人的鲜血，重临地狱。
“我见识过你在柏悦酒店中干的事情。”施耐德说，“本以为所有的摄像头都坏了，没想到这些摄像头事先都被人加固过了，它们拍下了你一个人干翻死侍的视频。”他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原本泛着火焰的双眸重新变得平静，静静看着路明非的反应。
“很吓人对吧。”没想到，路明非依旧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来说仅仅是小case，仿佛去菜市场买菜。
“用吓人来形容，就会有点不够吓人了。”施耐德说，“有人特意拍下了这段视频，放在了监控室最显眼的地方，最后被亚纪发现，很明显，你被人盯上了。”
“好。”路明非简洁明了。
施耐德愣了半晌，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你的城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听着，无论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人工作，我都不关心，只要你屠龙，我就会给你提供最好的武器。”
“我只是一个武器对吧。”
“对，你如果能经历历练，将会是最强大的屠龙武器。”施耐德说，“所以，当你走出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整个执行部将会为你作证，证明你的血统没有任何问题，任何怀疑你，企图通过非法渠道找到你任务记录并借此找你麻烦的人都会被执行部清算，你只需要历练自己就好了，成为最尖锐的武器就好了。”
“所以你派小强带队接我过来是为了……”
“这么大的阵势，想必整个卡塞尔学院都知道了吧？”施耐德冷笑，“届时，所有人都会关注你，我为你造势，将你放在了聚光灯中心，你会受到执行部以及整个卡塞尔的庇护。而来卡塞尔学院的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是不会想看到聚光灯中心的人不是自己，因此你会受到整个卡塞尔精英的挑战，如果你是块好钢，那么你就会变成绝世宝剑；如果不是，你会成为笑柄，你准备好了么？”
“嗯……好麻烦的，能不能一起上，我一次性打十个？”路明非语气淡淡的，“我现在挺缺时间的。”
“十番打么？”施耐德没有表现出意外，“在日本中，这是指一个打十个，是评判剑技的标准之一，如果你能够接受整个学院的挑战，我或许能够安排你去一趟日本学习。“
“日本？！”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就在眼前，那些让他每天夜里彻夜难眠的悔恨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自己的心。
现在，这机会就在自己面前，他岂能不抓住。
“看起来日本对你很重要啊~”施耐德盯着路明非瞬间失神的眼睛，“很好，你的眼神，想来你也有悔恨，我喜欢这种眼神，因为这可以让你能够拼命，往往敢拼命的人都活了下来，懦夫几乎都死了。”
“对，我接受，如果谁敢拦住我弥补遗憾的步子，我就砍爆他的脑袋！”路明非咬牙切齿。
“很好，看起来楚子航看人没错。”施耐德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藏着很多秘密，却依旧相信你吗？要知道，你的秘密在秘党看来，都足够死个好几遍了。”
“师兄？”
“对，你的楚师兄。”施耐德说，“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是学院中很罕见的那种自己找到学院的混血种，而不是学院找到了他。我当时亲自去芝加哥面试他，但我对他还抱着怀疑，所以我约他在一座铁道桥下见面，那里来往的人很少，如果他的表现可疑，我可以不被人知地制服甚至杀了他，我在大衣里裹了一柄伯莱塔手枪。那时漫天大雨，我看见那个男孩站在红绿灯下，提着他唯一的行李。我们隔着一条街对视，他清楚地知道我是谁但他并不靠近，我们就像两只独狼相遇，绝不会凑在一起闻来闻去，而是隔着安全距离彼此审视。红绿灯变化了三个循环，我们之间没有说任何话。他的眼神倔强而孤独，我看得出他想走到我身边来，因为我就是他找了多年要找的人，但我只要不露出邀请的意思他就一步都不会迈出。”
施耐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是我对他招手，我被一个男孩只用眼神逼到无路可退，那时给我的感觉是，我要么杀了他，要么邀请他，别无选择。”
“师兄果然是个倔强的死小孩啊~”路明非想道。他随即开口，“你们很像。”
“是啊，我们很像，我们内心都有一个没能挽回的遗憾，这样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我信任他。现在他信任你，他还在你不知道的背后帮你说好话，虽然这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可事实就是如此。”施耐德说，“所以，我也相信你了，因为你的眼神同样没有说谎。”
路明非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他看着施耐德，露出笑容，“谢谢。”
“不用谢我，你谢你的师兄，还有校长就好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施耐德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论坛上都说被我单独叫到办公室来准没好事，你最好还是赶紧离开吧。”他转过身。
“是啊，我走了~”路明非大大咧咧地起身离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进入传说中的执行部部长办公室后还能笑着出来，这在卡塞尔学院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施耐德看着路明非的背影，神情冷了下来。
他撒谎了。原本他以为路明非的眼神会和自己还有楚子航一样。可他就在刚才路明非枉然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路明非的眼神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沉无数倍，仿佛孤独沉眠千年的恶鬼，在他真正愤怒的时候，世界都将为之动摇。
这种眼神的人，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如果他真的是个武器，那么这个武器终将毁灭一切！
没错，他畏惧了。
所以，他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