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戴夜叉面具的少女
那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身材窈窕，踏着轻盈的步子，像月光下飘落的一片樱瓣，悠悠然便到眼前了。
她穿着一双哑光黑漆的低齿木屐，洁白的足袋若隐若现。
目光上移，穿着一袭黑底薄樱的振袖和服。那樱花绣得颇为生动，随着她的动作，绽放一般。
看来对方对这次会面颇为重视，毕竟振袖是女子应对重要场合时才会穿的服装。
只不过……
天谷看着对方脸上的红色夜叉面具，不由心想，难道是太丑了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
虽然在日漫里，这种往往是编剧为了吊人胃口，而设置的噱头，丑陋面具下的真面目往往是个美人。
但这又不是给宅男看的动漫，现实生活里，谁没事玩一手装逼打脸的剧情。相貌好看的人，巴不得一张俏脸见世人，一副“对，老娘就是这么好看”的态度。
所以接下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经典的哪丑遮哪，反正剩下的还能看，戴面具就权当营造神秘感喽。也就是一种主动的‘关灯’。
少女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 45度鞠躬礼，口中轻声说着敬语，如夏夜的微风般轻柔：
“牛君、お越しいただき。（牛君，欢迎你的到来。）”
由于任务者可以通过翻译器，将一国陌生的语言，转换为对方国家的，从而达到交流的顺畅。
因此天谷能看懂对方的话。
“牛君是做什么职业的呢，居然会来这里……”少女一边倒酒，一边轻声道。
“给人画饼，给人造梦，就是这种职业。”
天谷以一种略微打趣的形式，将‘小说家’这行自嘲般描述了出来。
“真好，是给人带来希望的职业呢。”
令人想不到，她居然这么说了，甚至轻轻笑出声，身体也略向前蜷缩了一些。笑完才舒展开。
天谷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在心里腹诽“有这么让你高兴吗”。他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没有喝，想了想，说道：
“心怀希望，却身处囹圄的人，才会时时把希望挂在嘴边。用一句我的国家的古话叫：‘身陷沟渠，心向明月’。”
对方继续倒酒的手，似乎微微僵了一下，不过旋即恢复正常，轻笑道：“但我记得不是这句。”
“有什么关系，就当我专门用来形容你的呗。”天谷随口道，毕竟对他来说，能为他所用的句子就是好句子。如果非要遵循固定的格式才能交流，那他宁愿跟对方猴子叫。
而他从开始到现在，两指始终轻轻捏着酒杯边缘，没有抬起来饮用的打算。因为他有点怀疑里面下了东西。
而少女听闻此言，却是不言语了，直到半晌后，才感叹道：“牛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天谷一言不发装深沉，实际上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整个像样点的假名了。牛什么的，哪怕从声如夜莺的少女口中吐出，也是十分破坏气氛啊！
“我继续为您倒酒。这是熊本县阿苏山的本地人酿造的酒，米香浓郁，口感顺滑，是非常美味的清酒……请享用……”
“不必了，我这还有……”
对方却充耳不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用平静的目光掠了他一眼，然后指间在瓷杯上，轻轻叩击着。
天谷也迅速反应过来。
短敲一下，长敲一下，短敲一下……
r
短，短，长……
u
长，短……
n
组合起来就是‘run’，也就是说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在用摩斯密码暗示他快跑。
而她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忽的把酒朝身上一洒，酒杯落在地上，站起来，大声抱怨道：
“あ、なんでこんなに酔っ……！”
（啊，怎么会醉成这样，酒都洒到我衣服上了！）
“裕美さん、服を替えに……！”
（裕美姐，你带我去换衣服吧！）
然而门外，却没有那个‘裕美姐’的回应，反而是刚刚的松浦健次郎，用沉稳粗犷的声音回应道：
“古川姐不在，如果小姐你需要……”
她用日语道：“我需要。”是一种平淡，却带着些许命令口吻的语气。似乎预示着，此人的身份要更高一些。
于是健次郎带着沉重的脚步声，逐渐离开了。面具下少女似乎松了口气，旋即对天谷，小声道：
“你现在快走吧，我会谎称你推了我，下次记得不要来这种地方了，牛……嗯，先生。”
天谷点头，而少女趁机拉了房间的灯，趁黑灯瞎火，他便轻手轻脚，在混乱的人流中，趁机溜了出去。等他走到街上的时候，一摸兜。才发现笔记本掉了。
天谷回头望了一眼，也没有回去取的意思，而是很快离开了那个地方。
几分钟前，房间里，月见小蝶听到了物品掉落的声音，她快速将那本疑似笔记本的东西，揣进胸前的衣服里，然后，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等到古川裕美冲过来，拉开灯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少女略显狼藉，半伏在塌上，啜泣着：
“他酒性发作，非要扯我的面具，还将我推倒了……”
“这个混蛋！”裕美姐，模样妩媚漂亮，性子却十分火爆，且就是刚才将天谷拉进居酒屋的女人，撸起袖子，骂道：
“亏我还邀请他来我们这，想让他步入正途，好得见尊师，踏上东……”古川裕美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便抿嘴不谈了。
不过她还是很生气的，握着拳头，砸了一下那团象征着‘天谷’的空气，发泄了一下。
发泄完了，她俯身，将月见小蝶搀扶起来，拨了拨她凌乱的前发，关切道：“他没看见你的真容吧？”
月见小蝶用力摇了摇头，道：“我拼死反抗了。”
“那就好……那就好……”古川裕美说：“被选中的孩子，在得见尊师前，是绝不可以让其他男人看见你的真面目的。
我本意是人手不够，托你稍微应付一下，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抛头露面了。”
“裕美姐，我……”
“什么？”
“轮回空间的任务……”
“哦，你说这个，放心，在得见尊师的三个月之前，你还是可以为家族效力的。只不过，为了防止意外，还会有兄弟姊妹们看护你的周全。”
“嗯。”面具下，月见小蝶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高兴还是失落。
……
而回到了月莺街的天谷，在虚拟月亮淡淡的光泽下，缓步走进房子里。
客厅里，古林果然还在看着电视节目，一边撸猫，一边吃爆米花，闻声道：“散了这么久的步？不会去电玩城玩了一天吧。”
“没有，去了家居酒屋。”天谷顺着楼梯，要往二楼走。
古林忙喝了口饮料，顺了顺喉咙里的爆米花，说：“那你吃了什么好东西没，我知道有家三文鱼饭和烧鸟做的非常好吃！”大概今晚点了外卖，听他这语气，还有点羡慕的意思。
“没有，没吃到东西，还把笔记本丢了。”
“这么惨……”古林刚羡慕的语气，瞬间转为同情了。
天谷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以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道：“对啊，太惨了，简直是史上最惨的一天~”
说完便上楼了。
古林一头雾水，嘟囔道：“莫名觉得他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古林扭头继续看电视，越想越不对劲。
“对啊，哪有人没吃到晚饭还丢了东西，这种情况会高兴得出来。不会是我熬夜熬傻了吧。好，让我最后再看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