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仙人们的眼睛
李知命刚转过身来，就看见爹爹站在自己的身后，李知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爹爹一把抗在了肩膀上，他一边大步朝家走去，一边声音笑的几乎能震动出去三里地。
“哈哈哈哈，谁说我家无麒麟儿？”
李知命还一脸的茫然，不懂麒麟儿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您且听听，这李初九斗大个字不识一个，光是去镇上听过几次说书，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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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老槐树下李初九喝着酒，大马金刀的坐着，月光如水，星光点点，如九霄之上的仙人们，在盯着这个月光笼罩下的小山村。
李初九口中还在吹嘘着，自己这个十里八乡的种地好手，生出的好基因。
儿一个比一个能干，这家业何愁不兴？
李初九心中便是这么想的，可那，毕竟也只是种个地，再能干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靠自己的十个手指在地里刨活吃，终究是没个大的前程的，李初九心里满心装着的都是让自家儿变的更出息。
大抵人之命运的出头，首先要从先做梦开始起。
可是，当李知命能看见人头上，那一行行的字眼开始起，便很难再相信那些了。
正如这十里八乡的人们，又有几家几户，不曾动过使后辈日子过的更好的念头？可那又怎么样呢？百千年下来了，这个村子还是这个村子。
老槐树死了一茬又一茬，村子里从姓胡的变成姓孙的，从姓孙的变成姓赵的，如今再变成姓李的。
那不还是一回事？
那重重的山呐，便像是拘禁住这些人梦的地，再怎么也飞不出这个地方。
“东乡你是没瞧见呐。”快嘴翠坐在一旁，滔滔不绝。这邻居也是李家村嫁过来的，男人早死，拉扯几个半大的娃，不过成年的孩子也有十七八岁了。
她家土粘着李家一块，平日里，就是个伶牙俐齿的主。
“那仙人老爷手掌一挥，呼，那东西便迎风而涨，十几丈长，那张裁缝一家就拖家带口，坐在了那飞船上，没怎么着呢，就瞧见那东西飞到了天上，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快嘴翠这么一描述，所有人都向往。旋光宗，虽然在他们的脑袋里都不知道人家具体在个什么方位，只知道离开这样的一座土山村很远很远。
可这丝毫不妨碍山里人的想象。
除了读书，被旋光宗的人选上，可谓是山里人唯一的出头之路了，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有明年的机会，可对于小四？李初九望着一旁撅着屁股，踩在一块石头上，正从他盘子里拿花生的半大小孩，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是不开窍的榆木石头，那这辈子都只是一块石头了！
可是，真让这娃这辈子就呆在这么个小山村村？
李初九不知道。
“大牛，给他们背一下你今儿在私塾老师那学的诗！”快嘴翠一拍大牛的后背，嘚瑟的道。大牛是个和李知命一般年纪的小孩，身子胖胖的。
在农村，贱名好养活，李知命的贱名就是狗蛋。而大牛这样身子胖胖的，在农村可从来不是个坏事。
这是福气，小孩能养的活！
大牛一张脸憋的通红，怯怯的朝着快嘴翠身后缩。
“娘，我怕~”他小声着。
“你怕什么呀！”快嘴翠都被气坏了，她仿佛都看到李初九和李廿五咧开的嘴角，一手指立马戳到了他儿子的脑壳上，大声的道，“背，给他们瞧一瞧！”
“就跟在家里那样！”
说着，她从背后一用力，和李知命揪自家老黄狗似的一下揪大牛到了众人面前。
大牛只能挺直了胸膛，双腿打摆，一张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饿，饿，饿，曲项向天锅，白毛浮露水，白……，红……，白掌拨波波？”
背到最后，大牛一双眉毛已经拧到了一块，一张大又圆的油脸上全是油汗了。
趴在桌子上的李知命，瞧着大牛，张大了嘴，瞪大了眼，脸上全是“哇”的崇拜。
“瞧瞧，我家大牛真棒，镇上的老先生都说我儿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必定要高中咧！”快嘴翠得意的眉飞色舞，在她宝贝儿子脸上得意的狠亲了一口！
“闹麻了，背个破诗而已，还文曲星下凡了，咋的，这天上的文曲星老爷跟俺们似的是文盲啊，还是文曲星老爷是猴子打的天兵天将啊，那么多个下凡，忙得过来吗？”
听着大人们拌嘴了一阵后，又开始聊到了那些飞天遁地的仙人老爷们，李知命托着下巴在一旁畅想。
虽说大牛背的那诗，自己听了一遍，其实也会背了。
不过李知命这会可不敢张嘴说，看爹爹那不高兴的样子，自己一张嘴，指不定会讨一顿打呢。
而且李知命更向往的，其实还是那县衙院子里，那些瞧着便与他人极为不同的仙人老爷们。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像是仙人们的一只只眼睛，李知命顿时看的痴了。
须臾，到底是小孩子的性格，将自己这辈子都无缘踏上仙路的事再脑后扔一干净，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冲当飞剑，呼呼喝喝，追着村里的几条狗闹了个鸡飞狗跳。
*
李知命在村里走，到底还是没能瞧着和县衙里那些老爷们一样青色的命格，仿佛人与人之间的命，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在这个村子里，李知命看完了每一个人，可都是黑色的。
连白色的都没有一个。
李知命学完了爹爹，娘，大哥，还有二姐的一身本领，可还是觉得没甚么用，这个圈子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便是学到天上去，又能有甚么用？
农村家的一个小孩，就是农村家的一个小孩。
正如头上写着的“小富农”三个字，是，它很好，可它不是李知命念念不忘的，它生动的诠释了自己的一个结局，自己会在这，和黄土与大山为伴。
只不过自己的命运会比父亲好一点，等年老了，可能不知有一口草席，说不定能给后辈留下十几亩地，几间瓦屋。
临老了，可以坐在藤椅上，享受着夕阳和树荫，有孙子绕膝的满足。
可是……，人能不能再有一些奢望呢？
不知怎滴，李知命便会想到那日县衙里的县老爷，那几位仙人，他们身上的青色的命！如果那一天，自己还在那，如果他们身上的命……，那是不是有些可能，便可能了呢？？
但是，在这个问题之前，李知命便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即便是学习这些所谓的不入流的能力。
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