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公道

坐看门前雨水打着树叶，破败的花瓣被地面的积水冲着卷走了些许，迟滞住，又被卷走几分，一片花瓣裂开，终于小一些的被顺畅的卷远了，而大一些的依旧在泥地间一磕一绊，最后完全被淹没在潮湿的泥土间。

雨水在远处与青翠的青山形成了连绵起伏的烟雨之雾，以动而形成了一副静态的水墨画。

李知命就坐在门前的太师椅里，感受着空气里潮湿又带着寒气的水汽。

这潮湿的水汽带起了李知命的思绪万千。事实上在师傅离世之后，某种程度上的思考就开始了，曾经在家中，看到自己【十四早夭】的那个命格，李知命也曾经问过自己。

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那时朦朦胧胧，还不懂什么叫天命，什么叫命中注定。

望着门口的雨点，渐渐在泥地之间形成溅起的画面，李知命的眼神也在这一刻逐渐失去焦点，像是透过这个雨幕，看到四年前的自己。

李知命回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天命的时候，心中真的是一丝的感触也没有，十四早夭这个数字距离自己还足够的遥远，而且那个时候，整个村子里，东乡里，那茫茫然多，大家的命运不都是一样的黑色吗？

可是，在东乡看到那小胖墩，身上有着其他人不具备的青色命格，“灵根”的时候，李知命的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涟漪了。

难道我比他差吗？？

如果我不比他差，凭什么他有，我没有呢？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老天，规定的吗？？

明明是很静态的雨，很宁神的画面，面如止水的李知命，袖子里的五指和触电了一般用力的死死攥紧了，一直攥到掌心开始出现一阵阵刺痛的感觉。

可是，那般一步步的努力，主动的也好，被动的也好，自己总算是脱离了那个小山村，可命运真的改变了吗？

李知命很想说一句“是”，可是当自己抬起头，看着此刻依旧是白色的命格，上书一个“仗剑江湖”的时候，李知命笑不出来，再想了想这些年总是晃在自己面前，韩笠的深红色的命格。

它无不在提示着自己的平庸，提示着不论自己怎么努力，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评定就只是这个样子的。

再非凡的小神医，最终也只是和师傅一样，在这个七玄门里的一柸黄土，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更多的烙印。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李知命背着手，立在雨幕前，望着那重重的雨幕，仿佛自己可以透过这重重的雨幕，可以看见这个雨幕之外，更远的天地，看见那天地之后，自己的不甘！

“瞎想什么呢？”韩笠突然惊破了李知命的胡思乱想，转过头，看着同伴那一张皱着眉毛的脸，李知命总是想取笑韩笠，一直到现在都是一副憨憨的样子，真不如自己越来越俊秀。

自己这个同伴现在也跟自己一个年纪，但是身子骨也好，脸也好，还是没张开的样子，曾经在乡村里土里土气的样子倒是少了很多。

他眼睛里他多了不少的灵动，其他的看不出什么。

但是李知命倒是很了解他，这个小子，心里的想法多着呢，主打自己是个没头脑，他是个不高兴。

“我在想，咱们难道要一辈子就在这个七玄门里，当个医生吗？”

“这不好吗？”听到李知命奇奇怪怪的话，韩笠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搞不清小四又在发什么神经，反问了一句，“我就想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医生啊，这里不好吗？”

“有空了，俺就想回去看望一些爹娘，我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圆满了。”说着，他看着李知命还满足的叹了口气。

李知命立马就觉得无奈了，命运普普通通的自己，总是想着外面很大的天地。

而韩笠这个天命男主，却只是龟缩在这个药谷里，真真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摇了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思绪全抛在了脑后，就现在的自己而言，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在想实践想法之前，自己得先快快长大，起码气力养成了，【大器晚成】弄到手了，才能谈其他吧？

想到这，李知命看了韩笠一眼，这小子，一句蓝色命格的【天性慎重】，那防备心真真是与生俱来的重。

一个人，居然能两个红色命格，一蓝一绿。

你说气不气死个人。

“天天那么深沉干啥。”韩笠一巴掌拍在了李知命的后背上，“有那功夫，研究研究你那破七甲象功吧。”

“逆子！”李知命抄起一旁的戒尺举过头顶，单膝立在地上，“可敢与为父切磋一下！”

*

在距离七玄门极远极远的地方，一条大江涌动，在大江旁，有无数和黑色斑块一样的码头，而在这些码头之上，有着无数数不清，蚂蚁一般忙碌的苦力，搬运着从货船上装卸下来的货物，以及腥臭的网鱼之类的东西。

而在这等不入流的码头，十几里之外有一处僻静的院落，七进七出的院落在其外戒备森严，偏偏一进入这个院子，里面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刻，从门口走进一位月牙袍的男人，一头黑发披散在肩膀后，从检验过身份后，快步就穿过这个长长的院落，直奔院落的深处而去。

一直到了一个屋子前，稍稍听了听里面极其不堪的女人哭声，男人在门口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鄙夷、愤怒，无奈，之类结合在一起的情绪，很快就变成了一抹冷漠。

“砰砰砰”，他先拍了拍门，接着就背着手站在这个房门外，背着手看着外面的月色。

“进来。”里面是一个懒洋洋，不悦又懒散的声音。

男人忍住了情绪，用手推开了这门，先是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里面昏暗的光线，以及强迫自己并没有闻到空气里腥臭的奇特味道，将目光在屋子里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在屋子最深处，一个岔开了腿，身上像是一只被剥光了的猪，露出胸口的胸毛，只有下体用被褥的一角随意的罩着。

一旁，几个衣不蔽体，此刻看去只有光洁的背部，脸上的泪痕，和白皙脸上的巴掌印，其中一位身材白皙又修长，背躺在床上，已经昏死了过去。

屋子里至少四个女人。

苏宗光自然知道这些女人是哪里来的，他花钱从教司坊里重金赎出来的！一些涉及到某银库亏空案被关入教司坊的犯官女眷。多是一些当官的漂亮小妾，乃至正牌夫人身份的。

挑了几个，送入了这个，供满足这位号称“仙人”的变态欲望。

苏宗光目光很快就聚焦在了这个屋子最里面，那个身子如被锯断成了半截，脸上长着可怕又难看的瘤子，一张癞子脸的金光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