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幼稚

“一年前？”李知命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呼吸变的粗重，手上拿着的勺都不禁抖了一下，差点掉进油锅，连忙回过头去看身后的大牛。

大牛现在这个年纪看背影却和成年人一样强壮，可一看正脸你才会恍觉，原来他还是个小孩。

五官皱巴巴的挤在脸上，一种京巴犬的样子。

整个人有种凶悍和好欺负结合在一起的古怪感。

李知命熄了火，坐到了大牛的身边。

“咋了？”大牛挠了挠头。

这家伙都魁梧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没变声期！

“我问你，你还具体记得是什么日子么？”李知命皱着眉头道。

“那记不得了。”大牛摇了摇头。

“他见过你几次？”

“就一次。”

“就一次？”李知命心中再次一惊，这让李知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牛，那你再给我回忆回忆，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师傅到底问你什么了，你又是怎么回答的？”李知命仔仔细细的盘问道。

一听到这种盘问，大牛不禁又皱起他那京巴犬一样的面孔，小萝卜一样的短手指这会沙沙沙的搓着自己头皮上稀疏又不长的头发，一张脸上都挤出了油汗。

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想起，这一茬他早就忘了，而现在李知命又问的很严肃，他也就只好认真的去想了。

但偏偏那茬有过去那么久了。

“俺，俺想起来了。”大牛眼睛微微一亮，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那天，俺刚从竹林下来，便看到你师傅站在竹林间，问人谁是大牛。”

“师傅点出俺名，让俺出列，你师傅就把我带到了外边，是在悬崖边，一颗树下。”

“你师傅就问俺，昨天见到你了没。”说着，他憨笑道，“你师傅他看着挺严肃，语气还怪温和的哩。”

“你咋说的。”李知命深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有些青了。

“俺还能咋说。”他憨笑道，“俺就在想，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玩，被你师傅抓了个现行了。”

“俺就说，那次你晌午便到了，然后拉着俺翘了下午的练武，说去一个山谷里摸鱼去哩。”

光是听到这话，李知命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自己是下午才到的，且只来得及匆匆跟大牛说上了几句话。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师傅查问到此事，能有个“对证”。

可岂料自己当初想的还是太太太幼稚了一点，这样的“对证”且不说过分漏洞百出了，当初居然连大牛都看出了自己的异样，那匆匆来便只说了几句话，一改往日的反常，能不可疑吗？？

好在大牛居然没有实话实说。

“你师傅还问，那咱是几时回来的？”

“我便故意想了一会，说可能是申时才回来，还让他千万别告诉我师傅。”

“不然他发现俺翘了练功，非责罚俺不可哩。”

“小四，你说俺这说的咋样？”

李知命彻底无话可说了，只是闭着眼，在那微微重重的喘气，袖子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能不惊险吗？问题竟然差一点就出在了大牛这，虽然自己来大牛这做了一次“伪证”，但是这事却是经不起仔细盘查的。

一旦仔细问了，洋相百出，自己经常来找大牛玩，但是那一次仅仅只呆了几分钟，这叫一个什么？

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光是想到这，李知命就为自己拙劣的布置而惊惧到背脊上冷汗层出。

李知命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在大牛的回答天衣无缝。

“我师傅后来有没有再问其他人？”

“没了。”大牛憨笑道，“你师傅问完后，便自行回去了，……这些年来，他也就来了这么一遭。”

李知命不禁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吗？

“大牛，谢谢你。”李知命冲着大牛，恳切道。

自己才发现，自己这些年真是小瞧了大牛。

“你在说啥咧，”他哈哈一笑，“不就撒了个谎吗？小四，俺饿了，你快把麻辣肥鱼烧出来吧！”

他盯着那油锅，一股子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李知命会心一笑，这遢货还有小心眼，他这是怕自己不好意思呢！

*

山谷斜径，翠竹轻风，一路回去的路上，李知命踢着路边的石子，表情实在很难好的看起来。

对自己之前胆大妄为的布置，李知命人不知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那会自以为对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考虑——，外出时间，脚印，被看破的可能性，事后撒谎的证人，可是经过了今天这么一遭李知命才猛然警觉。

自己的布置里，原来存在了这么多的漏洞，而自己还浑然不觉！

有时候，这一点点小的失误，这是要出大事的！

想到这，李知命背后就已经是冷汗迭出了。

长期以来，自己自以为自己聪敏过人，上能骗的过大人，下心智远超同龄，可如今这么仔细一思量，自己才觉得自己可笑，墨大夫倘若想悉心一茬，自己的那些布置，想来其实处处都是破绽吧。

其实破绽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失误，往往一个人这辈子的性命都已经无了。

谁能承受的那样的代价呢！

走着走着，李知命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径，一屁股就坐在崖边，望着远处青青山谷之间的云雾，缓缓的坐了下去，自己必须反思过去，总结经验。

用两句话来总结那便是：在细节上自以为是，在大局上不计后果！

李知命抓起手边一粒石子，奋力朝着云雾之间扔去。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师傅，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