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帮忙
行柏：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七日，十二点十五分
“行柏，今天有事不能来了，你帮我录一下音。”中午吃完饭后，台长在食堂找到了我。
“你知道在几楼的对吧，钥匙给你。”
他把钥匙丢给我后，立马转身准备离开。
“台长，我......”
“不要拒绝，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凭什么？这都第几次了！我在心里大喊着。
周四的录音工作本来就是台长你自己要负责的，凭什么每周都要我代劳啊！
“别挡路！”我被右边的人撞了一下。
“啊，对不起。”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过道中间的位置，赶紧往旁边走。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在路中间停留太久是违反校规的，学校里的人又都行事匆匆，每个人都想用最高的效率完成自己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只有台长这个混蛋，每天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自己却不知道去哪里快活的人可以这么逍遥自在啊！
我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我也没有拒绝他的勇气。
在招新大会的时候，上去演讲的人不是他，我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工作时间看见过他。
然而，第一次见面时，我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云天的周一下午，我照常走进广播室，其他组员都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背影坐在控制铃声系统的电脑前。
“你是？”那个人很简短的发问，却连头也没回一下。
他的校服是高年级的，于是我回答：“学长好，我是周一组的播音员，是来这里录音的。”
“录音？你有带稿子吗？”他盯着屏幕，不断挪动着鼠标。铃声被一首一首快速的切换掉。
这人什么鬼？一上来就问这问那的。
“嗯，带了。因为我们组没有多少人，写稿子和播音都是我都会做。”我强撑着笑容。
“我看看。”他从椅子上坐起来
“可是......”
“我看看。”他已经走到我面前，皱紧眉头低头看着我。
他的话语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但却有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他走到我面前时，更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好的。”我把稿子递了过去。
在他阅读的时候，我用余光观察着他的神情，时不时抿一下嘴，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过了一会，他把稿子扔到桌上：“如果没记错的话，周一组的任务是赏析文章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写了。”
“广播台已经播出过很多次我自己写的东西了。”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看。
“那还真是会让人有些失望吧。”他默默摇了摇头。
什么鬼？
“学长，你也是广播台的人吗？”
“你觉得呢？行柏？”他精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猛然想起来，在加入广播电台后，从一起工作的学长学姐口中得知的，我们的台长。
据说他对人、对事，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好像世界上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不仅如此，据说在他所在的一班中，还有好几个同学因为和他有矛盾而办理了退学手续，可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咽了口口水：“学长，你是台长吗？”
他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写，那就随你吧。”他耸了耸肩，“你也可以帮我们周四组写稿子。”
“可是台长，周四组已经有人写稿子了，我记得是一班的学生。”
“那就来录音，我们缺人。”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可是......”
就在这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要么就别呆在这里了。”
说完后，他走出了广播室。
这里？是指广播台，还是，这个学校？
每当有了拒绝的念头，这句话就会在耳边响起。
我看着手上的钥匙，叹了口气。
要是台长真的有能力让我退学的话，在那之后，我会怎么样呢？
家里人会怎么说呢？大人们会怎么样看我呢？
不过，现在最让我关心的是，又要和梓芊那家伙见面了。
我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碎石子。
这家伙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暴力女，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她的颜值几乎是校内鹤立鸡群的存在，德智体美劳也是样样精通，几乎是标准的完美动漫女主模板，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追求她。当然，不允许谈恋爱的校规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奇怪的是，在同学们的谈论中，梓芊总是被打上高冷、不近人情的标签。可在我看来她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嘿，今天又要去约会啦！”肩膀突然被用力推了一下，我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一回头，一双巨大的眼睛就几乎快要贴到我的脸上。
“哇啊！”我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来者见状大笑起来：“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和见了鬼一样啊！”
“翔羽，这一点也不好笑！”我推了推眼镜，“有事快讲！还有，约会又是个什么鬼！”
“诶？”翔羽再一次凑到我跟前，“难道年级里流传的那个，梓芊喜欢的帅气少年不是你吗？”
“什、么？”我皱紧眉头，“你脑抽了？开始说胡话了？”
“一连三个问句，不愧是文科生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自己看吧。”
“手机！”我惊呼。
“小声点！”翔羽把我拉到一个角落，“我攒零花钱自己买的哦！”他指了指屏幕。
“这是？”我小声问。
“校园墙，每个学校都有的啦，你居然不知道？这里有很多小道消息，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哦。”
这时，我看到屏幕最上方的那条帖子：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力值巅峰校花有喜欢的人了？
帖子还是一周前新发的，可下面的评论却有快上百条。
“你们都有手机？”我不解。
“诶，有走读生嘛！说起来还真羡慕，住的近就是好啊；还有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他停了一下，“别说这个了，快点看正文呀。”
“据校友反应，高二一班某武力值超高女学霸也有喜欢的人了！据本人描述，他个子偏高，戴黑框眼镜，喜欢看书写东西，还是广播电台播音员，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我把屏幕往上划，评论区里，有不少表示疑惑的，有猜测的、祝福的，还有报答案的。
“这个报答案的，是你吧。”我指出那个打出我姓名的评论。
“妈呀，你怎么知道！最新学的读心吗？”
“蠢啊！只有你才想得出来‘末日之下魔法少年为伴’这样无厘头的名字了吧，快把评论删掉！”
“可是，这描述也挺明显的了吧，我删不删都......”
“删掉！”我学着台长的样子，几乎是命令地对翔羽说。
这招果然有用，翔羽垂头丧气地点了删除。
“不过话说回来。”他收起手机，我们向教学楼走去。“你对梓芊是啥感觉。”
“我嘛，无感吧，我和她又不熟。说真的，连她为什么会喜欢我都不知道。”
“诶，真的吗？那么完美的一个女生呢，标准动漫女主形象哦，作为资深二次元阿宅的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吧！”
“这和动漫有啥关系。”我瞥了他一眼，“而且我不是二次元。”
“好啦好啦，我懂。”翔羽把双手放在后脑勺，“唉，真羡慕你啊，行柏。”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能被这样的人喜欢，说明你肯定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吧，这两点都很让人羡慕呢。”
“那你确实没啥好羡慕我的，因为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且，之所以羡慕我，只是因为你刚被甩了所以才会对这方面的事情格外在意吧。”
我说的貌似有点过于直白了，翔羽听见后突然捂住胸口：“啊，太痛了，行柏。”他说着就似乎快要倒下去，我连忙走上去。
“好机会！”突然，刚才看起来快要死掉一样的翔羽睁开眼睛，猛地向我扑来，然后.......
“啊呀！”我一把将抱住我的翔羽推开，不过用力似乎有些过猛，他这次真的倒在了地上。
“死男同，走开啊！”我有些嫌弃地抹了抹脖子上的口水。
“咳咳。”翔羽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本正经地解释起他的观念来，“对这样的女孩子都没有感觉，那只能说明你不喜欢女的，那不就说明你是男同了吗，所以接受我吧，行柏！”
“第一，对她无感不代表不喜欢女孩子；第二，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会是你。”我一脸黑线地推了推眼镜。
“呜呜，好难过，我以为我们关系够好了的说......”翔羽不甘心地挠了挠头。
“那应该也不会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吧。”话虽如此，可我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
我并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和那些苦大仇深的动漫里的男主一样，每天的兴趣爱好除了看动漫就是写东西，回过头来，我已经写了不少故事，但没有一篇是能让我满意的。
那些东西，大多都是我濒临崩溃时所写下的，毫无营养的东西而已。根本连作品都算不上，别人也不会想读。
我选择播出去的那些文章，都是我初高中时受过表扬的命题作文，都是些死板到让人看到想吐的东西。或许台长说得对，我的作品会让人失望。
升入高中之后，我的成绩也并不十分理想，只有语文成绩能维持在年级前十，而其他的科目有时候连及格都达不到，在分班时也不出所料被分到了成绩最差的班。选择来到广播电台工作，也纯粹是因为想要和他人多些交流，不被当成异类对待，仅此而已。
而翔羽不一样，他在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上就表现得十分活跃，他大方地说出自己的生日、星座和爱好，在同学提问时也可以哈哈笑着回答问题。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不论是同学、老师。
有时候，我甚至很不理解，这样的翔羽为什么要选择和我成为朋友，关照我的一切。只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动漫吗？
我不确定这一点，也不希望他这么关照我。原因很简单，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让别人来帮忙做，家里的大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我应该变得独立，变得坚强，不寻求他人的帮助，因为他人与自己无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应该去打扰别人。
就算自己很痛苦，这个道理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我至今仍很少向他人抱怨过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成长。他们是这样教我的。
神情不自觉的暗淡下去。
“嘿，又在想什么呢，文科生？”翔羽敲了下我。
“啊，在想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回过神来，向翔羽眨了眨眼。
“哈哈，已经在想被告白后要怎么接受了吗？我看好你呦，戴黑框眼镜的帅哥！”他向我竖起两根大拇指，然后加快了脚步。
“什么东西啊！”我察觉到不对，向正欲逃跑的翔羽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