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渡江险情
次日一早，法海独自下山，这一趟他除了一身褐色僧袍，别无他物，灵台吝啬地连化缘的钵盂都没给。
法海知道如今寺中度日艰难，可不至于连吃饭的家伙事也拿不出吧。
好在临下山时，道谈追上来给了三十三文钱，权当此行的盘缠。
不过，道谈送钱来的同时还带来了方丈灵台的一句话。
“跟法海徒儿说清楚了，没有一百五十贯钱就别回金山寺。”
法海看着手中三十三文钱欲哭无泪，感情这盘缠是高利贷呀！
本以为是自己得了一个便宜师父，不曾想是灵台得了一个牛马徒弟，还没接班已经是当牛做马了，以后的日子还能好吗？
借着萧瑟的秋风，法海下了金山寺，往镇江府治所丹徒县而去。
过江摆渡的时候，法海原以为凭着自己僧人身份，船老大能免了摆渡费，可事情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喂，我说小和尚，你到底过不过江，都站那半晌了。”
船老大粗着嗓子叫道。
法海拎着袖中的三十三文钱，都快捏出汗来了。
这世界难道也通货膨胀，过江都要三十五文钱？
船上的一位汉子叫道：“都说出家人身无长物，唯有袖中有清风一两，我看船老大也别催，小和尚这袖中一两清风拿出来，你怕是没有碎银找还呢！”
此话一出，满船哄笑。
法海尴尬不已。
正左右为难，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出家人心怀苍生，早已将自身置之度外，船家莫要笑话小师傅，我愿替他给了渡钱。”
法海回头看去，却见两个文秀青年走了过来。
这两青年文质彬彬，衣着华贵，脸也白的如初春之雪。
法海乍看之下觉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嘿，你这小和尚真不知礼，这两位相公好心替你出头，你却盯着人看。”
那位讥笑法海的汉子又很不合时宜的开口。
法海这才回过神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两位施主宅心仁厚，好人必有好报。”
穿着青衣的青年闻言对着身边的白衣青年笑道：“相公你瞧这小和尚是个愣头青，我还是第一次见不会唱佛号的和尚。”
这话让法海微微有些脸红。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和尚，法海还没有习惯出口“阿弥陀佛”，闭口“阿弥陀佛”，这让人看起来真不像是僧人。
白衣青年摆摆手道：“小青，我们二人也算得半个佛门弟子，不可胡言冲撞同门。”
“二位相公快请上船，还有你这个小和尚，莫要耽误了时辰。”
随着船老大的催促，几人相继登船。
船上人多，法海被挤在中间，左边是那白青两青年，右边是那出口讥讽的汉子。
那汉子略过法海对着两青年说道：“我看两位相公器宇不凡，莫非也是去九华山参加仙家盛会？”
青衣青年回道：“什么仙家盛会，不过是些狗屁倒灶的家伙自娱其乐。”
那汉子摇头道：“相公此言差矣，此次盛会乃是陆地神仙九华大仙亲自操办，与会的不仅有黄山剑仙，而且还有蜀山各派的大仙，听说就连昆仑的仙师也会到场。如若我等凡人在会上求得一二仙缘，长生有望矣。”
青衣青年问道：“你说了这许多人都是道家之人，怎不见佛门来人。”
“自古以来道佛对立，各有各的道统，虽然近些年来道家正统的昆仑山有意与佛门修好，但始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此次九华山盛会却是有一位来自万华寺的佛子与会，听说这位佛子年不过双十，一身道行已入化境。”
青衣青年闻言眼神一挑，玩味似的看向中间的法海。
“你瞧这里就有一位佛子，莫不是你所说的那位？”
那汉子闻言哈哈大笑。
“若他是佛子，那我张老七便是西天的如来佛祖！”
被夹在中间的法海真是如坐针毡。
你们俩讨论就讨论，扯上我做什么？
我不过就想低调做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法海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躲人。
毕竟是长在和谐社会的大好青年，法海骨子里就带着与人为善的优良品质。
话虽是这样说，但也不代表法海懦弱无能，以他今时的道行，举手投足之间便可让那汉子灰飞烟灭。
但法海却没有必要这样做。
嘲笑几句也不会掉块皮，少块肉。
不过若是触及法海的底线，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老七笑完之后对着那两青年抱拳道：“两位相公若是去九华山参加仙家盛会，我张老七愿意做一个领路人。”
那青衣青年正欲答话，白衣青年伸手拦住了。
“张大哥见谅，我二人急着去杭州，只怕没有时间去九华山。”
张老七闻言失落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与二位萍水相逢，在下姓张，因家中排第七，人称张老七，还未请教二位相公尊姓大名。”
那白衣青年正欲作答，忽然船底传来一声闷响，船体摇晃不止，船上一多半的人瞬间落水。
一时间惊慌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船老大一边奋力撑住船身，一边叫道：“不好，是水神发怒了。”
水神？
法海如今法力在身，早已察觉到水底潜藏着一只大水蛇，正是它在撞击着船底。
他正想跳入水中驱赶水蛇，不料身边的张老七却抢先一步。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对那两青年道：“二位相公莫慌，待我张老七去会会这水神！”
说完他转身跳入江中。
法海见此便放弃了出手的想法，正所谓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既然已经有人出头，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既已入了佛门，那就要将佛系进行到底。
而且他正好想看看这张老七到底有何本事。
不过，以他所见，张老七身上并无灵气波动，应当是凡人一个。
真可谓无知者无畏，倘若他知道水底是一条大水蛇，只怕是不敢放此厥词。
既然张老七已经下水，法海便去帮助船老大将落水的人一一拉上船。
就在张老七下水之时，青衣青年伸出的手被白衣青年拦了下来。
白衣青年以眼神示意，让其静观其变。
这时的法海正帮着救人，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二人的动作。
不多时，水下汹潮涌动，江面上浮起了血沫。
忽然一阵浪潮滚滚而来，水中惊起一道漩涡直冲天际，随之一道水桶粗的黑影从漩涡中露出身形。
江水漫天如雨，黑色的大水蛇吐着血红色的舌头，在江面上寻找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