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握草

白纯纯愣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顾辰会回答这么一句。

“姐姐，你，你不像他们一样指责我吗，我把世界想象的太坏了，我不是个好人……”

旁边的医护人员也傻掉了。

不是？

你妨碍他们劝阻要自杀的人就算了，你还在这儿帮倒忙，就怕人不跳是吧？！

想着，一个医护人员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上前去强行把顾辰给拉开。

“保安，保安呢？！”

“快来人，把这个发病了的患者给拉出去，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任由那个女医护拉拉扯扯，顾辰岿然不动，眼神认真的看着白纯纯的眼睛，继续开口了。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

旁边的人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哈？

旁边的医护人员快被眼前这个疯子给气笑了。

大哥，人命攸关的时候，你搁这儿作诗？！

作什么诗，绝命诗啊？

别再开这种冷笑话了好吗？一点也不好笑。

也不知道这疯子是哪个院的患者？怎么没见过？看来是病得不轻。

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的无语，顾辰只是认真的看着白纯纯清亮的眼睛里水色的倒影，继续缓缓的念着那首北岛的《一切》。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随着顾辰的诗越念越多，周遭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

这个疯子在这说些什么呢？

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令人痛苦的话，这不是逼人上绝路吗？

这人是真有病吧？他的主治医师是哪位啊？赶紧把他带去看病啊！

顾辰沉吟开口，无视了周遭的胡言乱语。

废话！

再不背完他就要忘记了好吧！

一会儿还有一首呢！

瞬时记忆是有时效的啊！

顾辰内心有些崩溃，难以抑制的回想起了过去被老师强制背诵的痛苦记忆，相信学习文科的同胞应该懂的都懂。

虽说内心在跑着草泥马，顾辰再开口的声音还是温和而有力的。

“一切都是痛苦，谁也明明很美好好吧；”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终于念罢，顾辰长舒了一口气。

他太牛逼了！

果然文科人的记忆力就是吊！

再加上他这几年每天背台词混口饭吃，这记忆力也算是练出来了。

要知道，这两首诗他可是堪堪只看了一遍啊。

随着顾辰一句又一句的语词吐出，白纯纯感觉，自己这位仅仅见过一面的“姐姐”的话，仿佛落到实处，一个一个的砸向了她最深处的心口。

人人都在跟她说，世界很美好，她应该热爱生活。

但是，请问这样的生活，让她如何热爱。

白纯纯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狠狠的扑进顾辰的怀里，痛哭了起来，眼泪哭得顾辰胸前的衣服到处都是。

“姐姐，姐姐，一切都是这么痛苦，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我的母亲，我最亲爱的母亲，她那样说我，同学们都嘲笑我，说我是不正经的女人，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演戏，觉得那样很有趣，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啊，姐姐，你知道的对吗？”

顾辰轻轻搂着怀里无助的女孩，缓缓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再次开口。

“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

不是？

还来？

旁边站了好久的医护人员看得目瞪口呆。

咋，人跳楼能激发你的作诗灵感是吧，咋还一首接一首的。

有灵感，有才华到别处去秀啊！

“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

“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

“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念到这里，顾辰的嗓音逐渐上扬，众人的心弦都被随着提了上来。

“不！”

“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熙熙攘攘停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仿佛被顾辰狠狠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深吸了一口气，顾辰看了眼同样愣住了的白纯纯，看了眼她含着泪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再次开口。

“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

“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暗而不报告曙光；”

“不是一切歌声，都只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

“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顾辰紧紧的搂着女孩，沉浸在舒婷的《这也是一切》这首诗歌当中，安抚的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女孩的瘦弱的背脊。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

“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

“不是一切心灵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

“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念罢，顾辰感觉到怀里的重量增加了，女孩突然一下子瘫软了下来，缓缓的滑跪到了地上，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只是抱着顾辰的腿，继续痛哭了起来。

周遭的人从愣神中缓了过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好治，果然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吧，哄两下就好了。

这不，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在这儿“巴巴”的念两首诗就好了。

真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啊，这诗有个什么好稀奇的呢？

顾辰大舒一口气。

玛德，还好他记忆力好，这些年来每天背台词的练习，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刚才就看一遍，要是没记住，这可不就彻底完蛋了吗？天杀的，警察也没个影儿，生死攸关啊，让他再临时看系统，那怕就来不及了。

顾辰觉得自己真是帅爆了。

他激动的跺一下脚，突然感觉脚下好像没有东西。

顾辰踩空了。

握草！

他还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