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树上渡鸦
“商公子的一应器物，都搬到偏院去。”
南烛认真地核验登记着，小厮们跟在她的身后忙进忙出。
考虑到商玄同毕竟在朝为官，多少也要注意点影响，陆希言还是很贴心地让商府送衣物的马车停在了不大惹眼的侧门。
门内栽了棵百年银杏，郁郁葱葱的伞盖遮下，将整个侧门内外都笼在阴影下。
闲来无事，陆希言让人给自己搭了个梯子，搬着坐在那棵老树的大树杈上。
看着门这一侧是人们如蚂蚁进进出出，另一侧是下人们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却被自己威胁不敢出声相劝，陆希言感到格外新奇。
这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这么心情舒畅。
“发财？”
突然，一声低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
陆希言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了一只黑得发亮的渡鸦。
它比一般的鸟儿体格都大，蹲在陆希言旁边的枝杈上，快有她的小臂一般长。
渡鸦探着脖子，盯着她再次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回陆希言听清了：
“恭喜发……财？”
陆希言不由得笑出声来。
倒是机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别家豢养的鸟。
她摸索着身上半天，今日为了方便爬树，陆希言一身窄袖长裤的胡服，并没有随身携带可以划破血口的刀具。
渡鸦就在一旁，时不时地歪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或许确实和这鸟儿无缘，陆希言只好打消了和它结契聊天的想法。
可没等她作罢看向其他地方，余光却瞥见那道光影猛地袭来。
凭着本能反应，她惊觉后仰，那坚硬的鸟喙便在自己眼前“铿”地一声，用力咬空。
“你这坏鸟！”
陆希言才明白过来，这渡鸦是在等自己给它投食。
发现自己拿不出东西，竟然被亮光吸引，要用嘴来叼她的眼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渡鸦又是扑扇着翅膀，张嘴就要朝她脸上啄去！
陆希言忙下意识掐诀念咒，却才想起来自己神识残破，法力短时间内根本凝聚不起来，只好借势改肉搏，伸手就朝鸟的脖颈处掐去。
天杀的老天爷，让她一个法师打近战！
一人一鸟就这么在树上打了起来，伴随着渡鸦时不时的“啊啊”怪叫，尤为热闹，引得过路的人纷纷伸头观望。
[哎！！这车！怎么不看路啊！！]
突然，一个慌乱的声音在陆希言耳边响起。
紧接着，府门外的街道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咣！”
一辆马车歪撞到街道对面的石狮子上，车轴被生生撞断，就连前面的马驹也因为惯性翻倒在地。
“来人啊！章尚书的马车翻了！快救人啊！”
一时间，树上树下都乱做一团。
陆希言分神要去找刚才的声音源头时，却被渡鸦抓住机会，一口钳住了手指！
鸟喙两边不比喙尖锋利，但被它上下用力一合还是很痛，原主身体是用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娇嫩，很快便见了血痕。
[嘎嘎嘎！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
陆希言现在巴不得把它抽下树去，谁能料到是以这种方式和这个烦人精结契。
“哥们，先松手，不然我叫人把你射下去了啊。”
陆希言刚说完，就从渡鸦那黢黑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停滞。
渡鸦松开嘴巴，探着脖子用极轻的声音“呀？”了一声。
[？这疯婆娘是和我说话？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陆希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中不断默念“不能伤害动物”的祖训。
[她疯了我是不是就能叼走那个漂亮眼珠啦？不确定，再啄啄？]
陆希言拳头攥紧：
“趁我还有点理智，有多远飞多远。”
[妈呀！真的在和我说话！溜了溜了！果然是个疯婆娘！]
渡鸦忙不迭地向后跳开，急速振动双翅，扑棱着飞离树杈。
匆忙间，从它的身上掉下一点金光，正落在陆希言面前，滴溜溜地要往树下滚落，被她伸手一把接住。
是颗镶金边的小玉石。
陆希言低头去接的一瞬间，忽觉耳边一道风声划过。
“咚！”
一支箭矢就这么水灵灵地擦过她的后脑勺，钉到了树干上。
？
由于正好错过，陆希言压根不知道自己脑袋后面有什么东西，正要抬头直起身子，却被后面的木箭箭身挡了一下。
她一个不稳，跌了下去。
“殿下！”
“有人行刺殿下！”
下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些人正吃着门外尚书马车侧翻的瓜，没想到自家主人突然就从天而降。
一时间全乱了套，众人七手八脚地要伸手去接。
却见一道人影闪过，踩着府门口的拴马桩便向上冲去，稳稳地接住了陆希言，转身将她紧锁在怀里，以自己的身体做缓冲，摔倒在一边。
商玄同和南烛一同赶来，在看到地上那个少年用胳膊紧紧护在陆希言腰间的时候，他眼眸一颤，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殿下！您没事吧！”
南烛惊魂未定地从萧十一的身上扶起陆希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陆希言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回头看向地上的萧十一，少年正一手撑地要起身行礼，她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厮将他搀起：
“多谢你。”
萧十一手抚胸口，后背的刺痛让他回话也变得艰难不少：
“保护殿下安危……是属下……职责所在。”
“去领些药膏，回去好好休养吧。”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陆希言没再多看他，抬头指了指还在树干上插着的箭：
“来几个人上树，去把那箭拔下来。”
几个小厮围护在陆希言左右，另几个护院攀爬上树取下箭矢递到陆希言面前。
没有花纹没有羽饰，却在箭尾模糊地刺了一个像是太阳的图样。
原主虽然也经历过几次刺杀，可每次都是查了半天却没有头绪，稀里糊涂地轻轻揭过。
陆希言每每想到这里都是一阵头痛。
商玄同近了几步，瞧着上面的图样：“看起来像是契丹中另一分支的图腾。”
话音未落，又一道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