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丑与意义
啪！
林镜靠在桌子上，用金发姐的名牌打火机点燃一支新的香烟，面孔在烟雾缭绕下有些看不清表情。
对于女孩游戏规则具象化到现实世界的猜测，他并没有直接否定。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事情证有不证无，要拿出证据的应当是提出猜想的女孩，而这种猜想只有未来才能证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吐出一口烟雾，缓缓问道。
崔诗心笑容明媚而可人：“很可惜，我不是你期望的jk，而是真正的大学生。”
“这我早就知道了，”林镜叹了口气，“jk的大腿比你漂亮多了，或许你该尝试一下减掉腿上的肥肉。”
女孩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转而开始布满杀气：“你有种，再说一次？”
“你没有权利要求我做任何事。”男人深沉地说道，“我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在两性关系方面更喜欢处于上风。”
“呵呵……”崔诗心皮笑肉不笑，伸出手在男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哎呦，你干嘛！？”
林镜吃痛，直接跳了起来，险些把嘴里叼的烟掉在地上。
“活该！”女孩冷哼一声，接着正经说道，“我目前算是某个民间游戏组织的成员，跟官方也有联系。”
“如果你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本姑娘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你。”
“不了，”林镜摇头叹息，“我不会跟任何自称本姑娘的女人产生瓜葛，你以为演武侠小说呢？”
“这怎么了！？你还不是自称叶孤城？”崔诗心怒目而视。
“呵呵。”
女孩似乎又要冲过来使出九阴白骨爪，林镜却已经见势不妙，直接选择提交答卷。
【玩家林镜已提交没有任何「羞耻」的完美人生】
【玩家林镜在四位玩家中，率先找到完美的人生路线，获得一次下版本优先体验资格】
【奖励已发放】
“可恶……”女孩看着男人的背影钻进蓝色光门，咬了咬牙，“明明只差了两三秒，我就能先一步得到奖励了。”
随后，她快速选择了一条邪恶路线，然后离开了游戏。
整个游戏空间，只剩下慢慢开始自行补充可乐存货的自动贩卖机，直至下一只雪白手掌投入硬币。
……
马路边。
林镜恍惚了一下，睁开眼睛。
手里的一大袋子纸巾和泡面，证明他确实只是离开了一瞬间，而实际上却已经在游戏里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
好累。
男人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冒牌剑神发去消息。
林镜：刚从烟王爷那里出来，游戏中途卡了，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对面的人几乎是秒回。
西门雪：已经收到通知了，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上面做了个小实验，同时用十几张规则卡重构了一个游戏，导致了这次现象。
林镜：怪不得。
林镜：那你知道版本更新的事吗？另外，刚刚有个玩家告诉我了一个猜想。
西门雪：更新和猜想我都了解一些，明天我去接你，到时候细说。
西门雪：预估一个月以内，我们应该不会再进入游戏了，直到版本更新完成。
林镜：呵呵，难道我要告诉你我不小心获得了下版本游戏优先体验权的惊天大秘密吗？
西门雪：？
西门雪：明天晚上五点，我去你宿舍楼下找你，这个事有点麻烦。
林镜：ojbk。
……
林镜收起手机，晃了晃脑袋，随后拎着满满一袋子的泡面回到宿舍。
天气很好，刚刚从游戏里返回的男人虽然感觉极为疲惫，但并没有选择入睡，他还要去修改论文。
不过在此之前……
翻了翻抽屉，不出所料找到了「羞耻」游戏的奖品。
因为这次第三轮并非优胜者，所以此次他只得到了一张卡牌，是烟王爷的抽烟buff卡。
“啧。”
林镜有些遗憾，他明明感觉那个「危险感知」更有用的。
作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当代大学生，即便嘴上自称剑仙，林镜却很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那是连体测都能挂掉的弱鸡肉体力量。
要是能有战斗方面的卡牌，可以说是一个巨大助力，可惜没有如果。
除了卡牌，还有一个东西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一个七阶魔方。
然而，似乎是由于系统更新的缘故，这次并没有任何词条说明，他只能猜测这魔方是进入新版本体验的一种媒介。
摸了摸下巴，林镜尝试把这玩意砸碎、拆解或扔掉，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板凳下去自己手臂发麻，扔得远一点又重新出现在抽屉里。
尝试了一番后，气喘吁吁地躺回床上后，林镜摸出超市里购买的两包香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点燃。
坏习惯的拾起，往往只需要一个借口。
紧接着，他开始进行论文的修改工作。
……
晚上五点半，林镜准时出现在了挂着“文学院副院长”牌子的办公室门口。
不需要敲门，他直接腋下夹着笔记本电脑就推门而入。
“老师，我来找你批改……我草！”
“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头顶已经初露地中海趋势的中年教授坐在椅子上，身后浩如烟海的书籍标志着他的学富五车。
此刻他正笑语晏晏地与女学生交谈，却见自己的学生不仅闯进办公室，还口吐脏话不讲礼貌，瞬间目露师长威严。
“不是……你怎么会在这？”林镜太熟悉那个女人的身影了，哪怕只是背对着自己，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哦？你们认识？”教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我们直接开始工作。”
副院长做事雷厉风行，林镜却有些别扭，一点一点地蹭到女孩旁边的椅子上，屁股只敢挨一个边。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左艺秋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面色冷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镜尴尬地笑了笑，悄悄又往左边挪了挪，他可还记得上午自己被对方拉黑的情形呢。
“行了！”副院长敲了敲桌子，皱眉说道，“不管你们是有矛盾还是什么，现在开始论文修改工作。”
“没问题，”林镜挺胸抬头，神色严肃地说道，“我今天又重新修改了一下论文的措辞与表达，请两位随意批判。”
教授接过男人递来的最新版纸质论文，皱着眉头在夕阳下用红笔开始批点，而林镜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另一份论文递给左艺秋。
左艺秋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接过论文开始看了起来。
良久以后，教授抬起头：“你觉得你的主要论点是什么？”
林镜眼里闪烁着莫名光彩：“如您所见，我的题目是《网络文学作品中的审美与审丑——从爽文演变看人性差异》。”
“我个人认为，网文几十年来的发展历程其实是对民众欲望转变的一种别样表达。”
“详细说说。”
“没问题。”林镜沉吟了一下，下意识摸出一根香烟点燃，毫不在意一旁女孩看来的冰冷眼神。
“从网文诞生开始，最为吸引人们关注的就是描述神话、玄幻、网游、仙侠等不同幻想世界的一批作品，现在也不例外。”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在这里要讨论的是作者观念和市场风潮的问题。”
“最初的作品中，角色通常背负着推翻统治者、复仇、寻求爱情、渴望仙道等等比较正面的美好情感，这就是所谓对美的追求。”
“而现在由于人们观念的改变，追求权势、美色、金钱、压迫、幕后黑手等偏向反派的人物成了大势所趋，也就是对丑的向往更为大众化。”
“审美与审丑是单纯理性观察人类来说的，不能说美就是好，丑就是坏，因为它们归根结底都是作者为了服务了一个‘爽’字所用的不同手段。”
“但是这两种不同主角的市场占比，其实一定程度已经说明了问题，人类对于猎奇、阴暗、欲望的追求已经开始泛滥。”
“然而，这不代表人类本身道德品质的滑坡，因为相当一部分网民不过是通过这种网文来产生代入感，从而满足自己的欲望，现实里往往……”
“行了，你不用说了。”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子，叹息着直接下了死刑指令，“你这篇论文观点过于偏激，可能过不了审。”
林镜摸了摸下巴：“我之前告诉您选题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来着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副院长瞪了他一眼，“现在新的政策已经出来了，你这篇论文就到这里。”
男人愕然：“那我的毕业问题怎么办？”
“随便找个题目写写吧，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会给你过的。”副院长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漫不经心说道，“以后你不要做老师或者搞学术研究，不适合你。”
林镜耸耸肩：“明白，我自己也知道不是这块料。”
“算你识相，”教授笑了笑说道，“下次来我家吃饭，我有一瓶好酒。”
“您又没老婆，做的饭能吃吗？要是点外卖，还可以考虑一下。”
“找死吗你？亏我还想着让你多认识几个学妹。”
……
夜深人静。
背负着导师“送学妹回去”指令的林镜叼着烟，陪着左艺秋走在学校的小树林里。
这里，这个时间，本来应该有许多情侣，可惜国庆期间，只有黑漆漆一片，只有趴着许多虫子的路灯射下惨白的灯光，一如男人心情。
“你怎么会来这里？”沉默许久，林镜终于忍不住问道。
左艺秋淡淡说道：“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又不是这个学校的，总感觉你是为我而来……”林镜尴尬地笑了笑，觉得有些自作多情。
谁知道左艺秋平静地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我就是为你而来。”
“我联系了你的导师，说要报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然后问他有没有最近有没有指导论文的工作想旁听一下。”
有备而来啊……
林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说道：“你不生我的气了？还是说想过来报复我？”
“对我来说，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左艺秋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向身形消瘦的男人，突兀问道，“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在生活压力重大的情况下，猛地碰到女孩说在这种环境说这句话，可能直接防线就被击溃了。
但是林镜没有，他只是默默猛吸了一大口烟，吐出烟雾，看着盘旋的白色气体旋转上升。
左艺秋见他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要吗？”
林镜自嘲地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吃你的软饭，况且最近情况好转了不少。”
“你的病……”左艺秋迟疑了一下，“我会让人在游戏里注意一下的，我觉得那里一定有手段可以医治。”
“无所谓，”林镜笑道，“至少看你还算关心我，我这辈子就值了。”
“况且就算治好了又怎么样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无意义的人生罢了。”
“有意义。”
？
林镜诧异，左艺秋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没有意义，那我给你一个意义。”
“从现在开始，活下去，为了我。”
“喂喂，”林镜笑了起来，“你不是看过我的论文了吗，为了心爱的人而活着，这样的套路已经过时了，没有读者会买账的。”
“那我是你心爱的人吗？”左艺秋平静的话却让男人沉默下去，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他才迟疑开口：“算是……曾经爱过？”
疑问似地语气依旧让女孩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说道：“那就再爱我一次。”
林镜大为震惊：“凭什么！？你这也太霸道了。”
“呵，”左艺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只是扔下一句话，“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从此以后做我一个人的舔狗。”
“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啊？传说中的左艺秋吗？”林镜气愤地对远去的女孩喊道，“……那边出不去校门，而且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
“被你保护更危险。”
“可恶……”男人一脚把旁边的易拉罐踢飞，忿忿不平嘀咕着，“有钱了不起咯，早晚有一天让你给我暖床，穿着女仆装那种。”
……
一场偶像剧似的戏码以后，陈旧的套路终于没能留住观众的心。
只是今晚，身为主演的两个人，心里似乎都解开了某个一直以来的心结。
一个名为“人生意义”的理想，开始在男人的心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