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审时度势
回到燕京后没几天，陈实居然被表扬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表扬，王卫国代为转告的，说西安那边打电话汇报工作，特意提及了陈实。
陈实觉得是那个林主任和当地的人对他产生了误解，这个误解导致他们想要送陈实个人情。
把招商引资归功到了陈实身上，一个劲夸赞陈实的突出表现，这让陈实隐约感觉不太妙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
陈实苦笑的看着王卫国说道：“王叔，您给我可能才是这次表扬的关键性作用。”
王卫国听到陈实的解释，也是哭笑不得，陈实没隐瞒王卫国，有些事不能隐瞒，但有些话可以隐瞒，比如收到了平安帖这类的就归类到收集电影道具中。
而关于老瞎子的事，他就没隐瞒了，因为保不准刘荣驹也会说出去，不如自己说了。
王卫国拍了下陈实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怎么胡乱来，下不为例，这次也给那帮人点教训，但下次有这类事，第一时间和我说。
这次呢，上面对你的表现是非常认可的，毕竟三百万的创汇，钱实打实到在那里了。
此事就不要和其他人过多提及了，你就是带着港商刘荣驹去那边采采风的，仅此而已。
这次的功劳既然有人送给你，那就归你。”
“谢谢王叔了，下次我一定注意一些事的处理方式。”
“你和老汪说的广告赞助，老汪向上反应了，目前两种声音，一种是说这类的做法不妥，属于帮助个别企业宣传，不利于其他企业发展。
一种是赞成的声音，从企业中赚取拍摄费用，可以有利于拍出更好的影片。
目前暂定一套方案，可以让你的这个剧本里出现最多两款产品，做个尝试，两款产品加起来不能超过二十秒的广告时间。
你和老汪去聊这个吧，你要记住一点，下次尽量别提这类建议，谁提出谁都在风口浪尖，懂吗？
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别加广告，广告加上去就要担责。”
陈实点了点头，王卫国是对他不错的，算是给他提个醒了，不要乱提建议，要结合当下时局。
谁说话谁要负责的，尤其在这时期，变数太多，今天你的话没错，明天可能就是错的。
汪洋向上反应这事，要担责很大，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比如观看电影的人购买电影里的产品出了问题，汪洋就难辞其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谷一的【乡恋】这一年发型很受欢欢迎和喜爱，但很快又被批加入了探戈元素，【军港之夜】这首歌未来发行也是一样，被批加入了西洋乐，一首歌如此，更别说其他了。
离开王卫国的单位，又去了一趟北影厂。
到了汪洋的办公室，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汪洋只是把陈实的大纲送上去，就被毙了。
而且用红笔标注出了一些内容，第一条就是不提倡火车的打斗戏，会容易人效仿，尤其是火车顶的打斗戏，容易造成心智不成熟的人效仿登上火车顶。
陈实听后一脸的火气，但还是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时期说错话的后果很严重。
“对了，前两天燕京大学的季羡林先生来咱们这一趟进行文化交流，还提及到你呢，他还让我转告你，抽空去他家一趟，他找你有事。”
陈实此时火气上头，又听到季羡林要找他，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别泄气，我们这行被毙剧本多了去，一次不行就换下一本，只是文化馆那事，暂时没法开设。”汪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什么，我先回去想想剧本。”陈实辞别汪洋，心里不舒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季先生让自己去他家干嘛？陈实骑着车到了燕京大学家属院。
来到了季羡林家门前喊了一嗓子：“季老师在家吗？”
燕京大学此时的家属院是一人一个小院子，院内房屋门打开，身穿一件白汗衫和大裤衩的季羡林看着陈实，示意他进院。
陈实把自行车停好，跟着季羡林走进屋。
一脸迷惑的陈实进屋后，坐在椅子上的季羡林拿着一把戒尺说道：“以前你我没交际，不过相识一场。
但你入了燕京大学，我就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就要对你负责，你把手伸出来。”
陈实一脸懵啊，几个意思？这是要打自己手？
“伸不伸！”季羡林怒吼一声，铁青着脸说道。
陈实伸出左手犹如犯错的孩子一般，啪的一声，戒尺狠狠地打在陈实的左手手心上，手心上瞬间留下一道红印，疼的陈实差点叫出来。
“出去打一盆冷水，从头浇在身上再进来。”
陈实虽不知老先生几个意思，但还是照做，去了院子打了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后放下盆重新进屋。
“陈实，我知道你小子有几分聪慧，但聪明人往往会做糊涂事，刚才我打的第一下，是打的你公权私用，你服不服！”
陈实看着季羡林，不知道他的意思。
季羡林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用王卫国给你的通行本，又用北影的工作证做了什么？
被人知道你公权私用做点文章，足够让你万劫不复，你知道吗？
我问你，你服不服！知不知错！”
“我服气，知错了！”陈实端正的站在那里低着头说道。
“手伸出来！”
陈实一听，心想还来，您老下手可真重啊。
不过还是伸出手，这次季羡林打的更重了。
陈实直接疼的叫出了，站在原地乱蹦想要缓解疼痛，不知道为啥，喊一喊蹦一蹦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出去再浇一盆水进来。”
陈实又乖乖地出去打了一盆水浇在头上，然后进屋。
季羡林看着陈实铁青着脸说道：“这第二下打的你贪恋太重，鬼迷心窍破绽百出，你申请私人文化馆，写的剧本内容，加上利用特权做的事。
你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干嘛吗？你把自己当靶子暴露在所有人视野里，你知道后果吗？
我告诉你，燕京大学除了考古系，你什么系都能报，唯独考古系你不能碰。
你如果报考考古系，你不一定控制住你的贪恋，很可能做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更容易给你招惹来是非。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有心之人栽赃嫁祸你，你自己倒腾那些东西是你收的，可能也不是你收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这些东西，和你的专业是息息相关的，你没法解释的清。”
季羡林的话，瞬间让陈实醍醐灌顶，这就像自己打出的子弹，最终打在了自己的眉心，他没考虑到这个专业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
是啊，自己手上的东西和这个专业息息相关，有些东西他没从地底下拿的，也成了从地底下拿的，职务之便四个字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你的贪恋如果不及时遏制，你只会犯错更多，因为贪恋会让人破绽百出，看不清局势，手伸出来。”
这一次陈实伸的痛快，季羡林起身狠狠地一下，打在陈实的手上，戒尺应声而断。
陈实也没等他说，自己出去浇了一盆凉水进来了。
季羡林长呼一口气道：“这第三下打的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懂得审时度势。
我以前觉得是英雄造时势，但后来我知道是时势造英雄，我见过的英雄很多，但因为不会审时度势结局都不是很好。
人只有在意识安全时是盲目的，但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来临。
你养猪，你写作，你甚至收破烂，那都是顺势而为的事，经商，文学创作都是提倡支持的，但你倒腾的那些东西里偷偷摸摸做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那是个雷区，你堂而皇之的去做这事，就是把自己推进火坑啊。
记住了，永远不要被贪恋冲昏头，那等于睁眼瞎了。
这本书，你好好的拿回去读一读，希望你读得懂。”
季羡林拿出一本刘文典的【庄子补正】递给陈实，陈实用没被打的手接过。
拿着书陈实给季羡林鞠了一躬说道：“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后走出屋，把院子里的水渍清理了下，这本书让陈实彻底明白季羡林想表达的东西了。
没有英雄造时势，只有时势造英雄，刘文典厉害吧，民国第一狂人，最终也不狂了，低下了头。
要学会审时度势，陈实牢记了这句话，他确实有点飘了，觉得自己穿越后就无敌了，忘记了现在所处的时代。
打得好啊，陈实觉得季先生打得好，能被老先生打也是一种荣幸了。
等到陈实离开后，季羡林点燃一根烟说道：“出来吧，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