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不语.风却懂

一名和陈实差不多岁数的青年裹着军大衣跑了过来，三个男生就直勾勾的盯着陈实看。

仔细的看，凑近看，围着他看。

陈实都被看毛了，他们要干嘛啊？

“英达，你整天说这牛逼那牛逼，你看看，人家这才叫特码的牛逼，知青回来不要分配，干起了收破烂，这才叫牛逼。

就咱们部队大院的，有一个敢这么做的吗？

哥，以后我跟你混，你带带我，我也想像你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叫姜小军，这是我弟姜小兵，这位是我邻居英达。”

陈实一声卧槽，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呢，怪不得来到内务部大街感觉那么熟悉呢。

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取景地啊。

看到他，陈实脑子里冒出的就是晓庆啊。

长期需要弹药库的晓庆，此时好像在北影？

想到晓庆用初音未来头像，想到她人到七十依然需要弹药补给，不得不说一句牛批。

估计等到冠希和小猪再过个几十年也可以被人叫老艺术家了。

老一辈的艺人过往，要是扒出来一个一个审阅，能让年轻人知道什么叫做刺激。

陈实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摆手说道：“过誉了，我就一个收破烂的，但小老弟你有一句说的没错，做自己喜欢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我就想世界那么大，我得去看看，不能总待在一个工厂里吧，在看世界之前，我想把这四九城看个遍。”

姜小军忍不住跳了起来拍手说道：“牛逼，牛逼的人说出的话就是牛逼。

你俩听听，这是普通人能特码的说出来的话吗。

大哥，你等着，我家有不少废报纸，我都卖给你。”

英达也转身去家拿废品出来给陈实了，在他们眼里，陈实收破烂是一件非常牛批的事。

他们每天在讨论干一番大事，但一直在讨论，还没想好干什么。

陈实在四九城里是一群人的笑话，同样是一群人的偶像，觉得他很酷，特牛逼，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

这岁数的男生，无非想不走寻常路，追求个特立独行，想要让人注意到，他们就觉得陈实很牛，京城二环内的都知道他是破烂王。

“大哥，能在我衣服上签个名吗？”姜小军拿一支钢笔递给陈实一脸认真的说道。

陈实满脸问号，这还给人签上名了？

“签什么？”陈实好奇的问道。

“你就写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落笔一定要写破烂王陈实。”

陈实拿起笔在姜小军递来的白色衬衫上写了这行字，姜小军打算过年的时候，直接穿出去给人看看，这是一件很牛逼的事。

看着陈实的名字，姜小军觉得自己这名字有点土了，小军小军，满大街都小军，而且弟兄俩一个小军一个小兵，感觉没那么牛。

要不然~改个名？

姜小军觉得要找俩字给他和弟弟用，他妹的名字就好听，姜欢，他感觉他爸给他们弟兄俩起的名字太随意了，满大街的小军小兵，没正经给他们起，没有深思熟虑的给他们起。

你看人家陈实这名字多好，陈实谐音诚实，好记，自己也得想个简单好记的名。

收了两麻袋的废品，用麻绳把麻袋系在会后车座上，陈实一脸的满足。

挥手和新认识的几个小兄弟告别，约好下次一起喝大酒。

一路吆喝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北理工家属院了。

陈实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回家，一天的时间都在路上。

“收破烂的，我这有破烂卖。”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陈实看向呼唤她的人，似是故人来。

走近一看，试探性的问道：“朱琳？”

“你认识我？”朱琳看着陈实，眼神里多出了一些疑惑和谨慎。

“上次来你家收破烂，跟你爸妈闲聊几句，知道你在医科所上班。”

“是不是又让你给我介绍对象了。”朱琳气鼓鼓的问，她爸妈跟着了魔一样，逢人就让人帮她介绍对象。

朱琳爸妈都是北理工的教授，爷爷奶奶是1930后第一批出国留学的留学生，母亲是清朝知名文学家方苞的直系亲属。

她属于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家庭条件相对不错。

父亲更是以前水木大学足球队的成员，家里打小就着重培养她德智体美劳。

朱琳小时候在什刹海体校学过五年体操，同时还学了篮球，游泳，钢琴和舞蹈。

初中毕业以后被选入模范剧组学习舞蹈表演，之后去下乡插队了，主要是表演样板戏给老乡们看。

70年考入燕京通讯文兵团，担任舞蹈演员。

75年复员被分配到卫生部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工作，一年后又被送到医学科学院深造，毕业直接进入医学科学院卫生所工作。

就这家境背景和自身的优秀，这要放在未来几十年的娱乐圈，可以说是嘎嘎乱杀了。

这么优秀的她，也逃脱不掉被催婚。

朱琳爸妈看闺女都二十六了，开始着急了。

晚婚在这时期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了，很多人下乡回来年纪都不小了，不是先急着找对象，而是急着找工作。

一来二去年纪就大了，男的年纪大还好，女的年纪大了，选择性就少了不少。

这时期不少男的能找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女的找个比自己小个三岁都会被人议论、

朱琳爸妈还真跟陈实提过，他天天走街串巷对哪家哪户都是门清，陈实当时也没想到他们的女儿是朱琳。

“你自己想不想结婚啊？”陈实看向朱琳问道。

“我才不想被包办婚姻，都什么时代了。”

“那就自己去找，喜欢谁就嫁给谁，没找到就不结婚。”

朱琳听到陈实的话愣了下，赶忙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被我爸妈听到又要唠叨半天了。”

看着眉清目秀的陈实，朱琳也有个疑问，她看着陈实问道：“你下乡回来，怎么想着干起收破烂了啊？”

这个问题是不少人的疑问，朱琳原本以为陈实脑子不好使，现在看到本人，发现他也不傻啊。

“因为喜欢啊，走街串巷到处溜达，没人管没人问，反正这年头也饿不死，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享受生活，多好啊。”

“享受生活？”朱琳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享受生活。

“什么是享受生活啊。”朱琳好奇的问道。

“就是~”陈实开始组织语言了，他怕说错话，说一些不正确的话。

比如你想和牛马一样啊，这要说了，估计得出事。

“就是不偷不抢不犯错误的前提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每一天都让自己过得快快乐乐的。”

朱琳似懂非懂的点了头道：“我能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你爸妈不管你吗？”

“早把我扫地出门了，嫌我丢人，这样也好，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平常有什么爱好吗？”朱琳看着陈实，感觉这人挺有意思的，和别人好像不一样，就想和他多聊两句。

陈实用绳子把朱琳身前的旧报纸捆起来，用秤了下斤重说道：“一共三斤二两，不多不少。

平时我没啥爱好，没事喜欢瞎写点东西，自娱自乐。”

“写什么？诗词？小说？剧本？报刊文章？”朱琳惊讶道，她想过陈实的各种爱好，但她没想到陈实会写作。

大部分人对于收破烂的潜在认知就是文盲，大字不识，没有文化。

“没事写着玩罢了，我是样样通样样松。”陈实说到这，突然想到黄小厨。

他今年六七岁了吧，没记错的话，他家此时住中央实验话剧团家属院，哪天去那里溜达溜达，教教他如何做豆角。

“那你写过什么，有什么作品吗？”

这年头有文采的，那是比有颜值的在女孩们心中讨喜多了。

尤其是对于朱琳这类认识字读过书，又是高知家庭的女孩，她们特别吃这一套。

陈实前世写过小说，最怕身边的人问这句，真怕告诉身边人自己写的东西，对方看了后会一脸的震惊，没想到陈实可以和芒果一样从里黄到外。

不过此时他不怕，甚至还想装个逼。

人嘛，谁不喜欢装逼，无非是有没有的装，扪心自问如果给你装逼的机会，你不想装一波？

C语言大师陈丹青说过：“装逼这个词好，我以前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现在知道了，我从小就爱装逼。”

陈实看向天空的夕阳说道：“行吧，那我就献丑了。”

朱琳对于陈实的作品期待感不是很大，她刚才就随口一问。

本以为陈实会害羞的不说，因为她也问过其他人，大家都是羞涩的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作品。

陈实的勇气，是让朱琳佩服的，最起码他有勇气表达。

至于才华吗？不是朱琳以貌取人，以职业看待人，但收破烂这身份确实很难让人把它和才华捆绑在一起。

陈实望向天空的夕阳念道：

花不语，风却懂。

有些人来了去了。

有些人近了远了。

你看匆匆一年又是秋。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

不过是在这人间暂坐。

却要历经万千沧桑。

······

“回见了您。”陈实将钱放在朱琳的手上，推着车离开，留下了潇洒的背影，背对着朱琳挥了挥手，哼着女儿情。

听完陈实念完的诗，朱琳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她的身体是说不出的酥麻，是被惊到了。

她没想到陈实居然如此有才华，这首诗让她无比震撼，她不敢相信这是出自陈实之口。

陈实已经走远了，留下还在回味诗句的朱琳。

她在仔细回味这首诗，口中反复的念着，深怕忘记这首诗，好有意境、

脑子里，浮现出了陈实的模样，他真的好特别啊。

他不愿被束缚，他想要享受生活，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拥有朱琳喜欢的才华。

“我说你站那里发什么呆呢，赶紧进屋，外面冷。”

母亲的声音打断了朱琳的思绪，她垫着轻快的脚步回家。

朱琳是无比的幸运，发现了这么一个宝藏，她的心情都变得无比开心，期待下次和陈实的相遇。

“有什么好事啊？是不是有看上眼的人了啊，跟我说，我去打听打听对方家世。”

“我说我看上收破烂了你信吗？”

“别瞎说八道，赶紧回家吃饭，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母亲不悦的说道。

她知道自己这闺女的眼光十分挑剔，很多条件不错的帅小伙都不入她的眼，更别说一个收破烂的了。

虽说破烂王长得还算有几分帅气，但闺女是不可能看上个收破烂的，这一点朱琳母亲很笃定。

她认为朱琳就是故意气她的，朱琳回到家吃饭，脑子里还是陈实望向夕阳念的那首诗，风不语花却懂，多么的有意境啊。

朱琳甚至开始瞎想，陈实是不是在对她表白呢？她是不是该答应呢？

“收破烂哦~”此时的陈实的声音在街上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