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方向错了
前阵子,文娱相关人员参加了一次会议,会议上强调了文化输出,走出国门,走上国际。
但要在规范的内容下进行创作出优秀的作品,会议上就拿出了陈实的星宿侠士给大家看。
首先这本书没任何政治倾向,没过多的感情描述,还宣传了咱们的大好河山,又融入了功夫武侠。
汪洋之前提过这书,但没去读,在很多人眼里,故事会上的东西和小H文差不多,俗不可耐。
但这次会议让汪洋开始注意这本书了,他回去后就开始研究。
看了之后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六十多万字,他两天就看完了。
爽啊,真的爽啊,说不出什么内容,但就是爽。
这太适合商业片了,如果能翻拍就好了。
会议上没有过多介绍为何要学习这个作品,汪洋和王卫国是老友。
他找到了王卫国,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为什么突然要向外输出。
王卫国给汪洋说了陈实的版权卖了百万,他分文没要全部捐了。
汪洋大赞陈实是个好儿郎,但又有一些担忧了。
国内不止北影一家电影制片厂,版权在陈实那,以前都是电影厂找编剧直接写,那就是电影厂的版权,编剧拿稿费。
如果陈实这版权没卖,北影去要,给陈实一点稿费,也能拿来拍。
现在问题这版权卖了百万,这消息肯定已经走漏出去了。
最终就看陈实把版权给谁家用,给多收版权费合适?
一部电影现在最高给七十万制作费,都不够陈实的版权费的。
汪洋想找陈实谈谈,先一步和他接触,看看陈实什么想法。
所以他拜托王卫国一定把陈实约出来,王卫国其实也有心思,和汪洋差不多,小日子能花一百万买走版权,证明这作品肯定有很大价值。
不如他们也改编,为国家能创汇啊。
北影算是国内一等一的制片厂,说不定能拍出个类似于天下第一拳那样的作品,赚两千多万美刀。
他先去找了陈实,问问陈实的意见,愿不愿意吃这顿饭。
陈实也没推辞,之后就定了时间。
陈实来了后,听到两个老头在那里一唱一和,知道他们是把心思打到了星宿侠士作品上了。
他脑子里快速盘算着,有便宜不赚自己不就是傻老帽了吗?
脑子里盘算一番后陈实说道:“首先,这部作品,我想说不适合改编电影或者电视剧。”
这句话瞬间破灭了王卫国和汪洋的热情,汪洋不死心的问道:“怎么不合适?”
“这部作品太长了,而且所需要的服装道具,场景,人物打斗等设计太多了,投资的成本不是小数目,而且这类的最多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但电视剧也不好拍。
因为它的框架是从头打到尾,没过多剧情支撑,想要把剧情讲清楚,需要的时间太多了,每个人都要介绍一番,介绍完还没打的刺激,就可能完了。
我们如果想要拍出有市场价值的,拍电影最好写一个专门的电影剧本。”
“你能写吗?”王卫国看向陈实。
此时的汪洋也冷静下来了,陈实说的没错啊,电影成本,他们电影厂也想创汇,想拍武打片,筹备的少林寺,早就筹备好了,但得等香港那边的武术指导过来,这批人开价很高的,有点名气都得十万。
而且还不愿来,所以厂里决定给找武术队帮忙,不受那个气。
武术指导这一块,就能把他们犯难了,少林寺还是单一的主角在打斗,星宿侠士这么多人物,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对方要开高价怎么办?
陈实起身给俩小老头倒了一杯酒说道:“和你们说句实话,我去过北影看过一些内参片,武打的,是葛尤带我去看的。”
“葛尤是谁?”王卫国不解的看向汪洋。
“我们厂葛存壮家的小子,就是演龟田那个演员。”
“是他啊。”王卫国点了点头,说葛存壮他不知道,说龟田他知道了。
“我还向我们家邻居徐梅阿姨和她闺女请教过香港那边的一些事,知道了那边大概的情况。
那边的武打戏,首先和咱们理解的武打戏是两码事,咱们的方向可能就错了。”陈实故意混淆信息,让这俩人摸不透,为他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汪洋看着陈实道:“你说说看。”
陈实起身比划道:“香港那边的武打戏,我看了,又得知那边的一些影视行业的发展,首先,我们拍的武打戏,剧本只想到了武打,是从我们自己的出发点去考虑。
没考虑到观众到底喜欢看什么,即使我们拍出一部武打片,肯定在国内能有好的票房,因为国内观众大部分没看过,而且没得选,我们拍什么,他们看什么。
但我们最多只能赚国内的钱,甚至很快观众就会审美疲劳,我们很难走出去。”
“这个你说的没错,是观众没得选,我们拍什么,他们看什么,但岘港那边不也这样吗?”汪洋反驳道。
“不,不一样,是创作者创作的出发点不一样,香港那边的班底子,我得知都是戏班子,戏班子在过去属于自负盈亏的产业,所以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怎么赚钱,说句难听的,就像粉戏一样。”
陈实这话一出口,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咳了咳,因为他们真的看过粉戏,现在很多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粉戏了。
过去为什么说戏子是下九流,为何那么多人喜欢看戏?
现在大家为啥觉得戏曲不好看,因为留下的都是能演出的,不能演出的才是过去戏班子的立身之本。
粉戏听过吗?用下九流来形容戏子,那确实是不冤枉的。
粉戏说白了就是床戏,古代的戏曲表演是线下演出,所以感官上的刺激比隔着屏幕看要刺激多了。
举个例子,旧社会有出戏叫【战宛城】的剧目,这出戏讲的是三国演义中曹操讨伐张绣的故事,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曹操在宛城之战中就看上了张绣的婶娘邹氏,因为曹操睡了邹氏,导致张绣降而复叛。
这出戏为了表演出曹操荒淫的本色,也为了吸引眼球,戏班子就在戏台上放了一张床,先是扮演邹氏的女演员往床上这么一躺,然后扮演曹操的男演员也上了床上。
紧接着扮演邹氏的女演员轻抬玉指把床两边的蚊帐放了下来,这么一放帐子观众就会浮想联翩了,恨不得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下一刻女演员就把自己的三寸金莲伸了出来,观众们都看着她的小脚了,接下来所有表演就在这张小脚上了,这只小脚时而舒展时而蜷缩,配合蚊帐内女演员咿咿呀呀的叫声。
那简直能把观众看的欲仙欲死了,演到了关键时刻,账内的演员还会往外泼出一碗鸡蛋清,这碗鸡蛋清什么作用,那就需要你自己想了。
这出戏观众看到了什么吗?什么也没看到,演员表演出什么露骨的名场面了吗?也没有,就是留给观众无限遐想空间。
这类戏曲,你喜欢看吗?这还算隐喻的粉戏,还有一类就真的上不了台面了。
上海当时名震一时小杨月楼,人送外号活妲己,这个小杨月楼为何叫活妲己?因为他在艺术上有了个创新,在舞台上表演纣王和妲己的戏曲时,把自己的服装一件一件扔给观众,只留下几块遮羞布表演。
此时台下的老爷太太们就会把自己的银元,金银首饰等扔在台上打赏,这里的他没用错。
京剧艺术发源于清朝乾隆年间,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从来不允许男女同台演出,直到民国初年依然如此,男女同台那是有失风化的事,所以在戏台上扮演女性角色的旦角都是男演员,戏班子里男生为旦女生为老生。
后来就没这个讲究了,我国的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惠生皆是男扮女,即为四大乾旦。
继四大乾旦后又有四大坤旦,由女人扮演女人,很多老戏迷不认可女的为旦,还是叫她们四大坤生。
贵妃醉酒这出戏大家不陌生,但这出戏在旧社会是描述杨贵妃醉酒后喝高力士的不可描述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过去那些老爷们军阀们天天跑去看戏,张学良看戏都看痴了,慈禧更是喜欢看粉戏。
就像听相声,郭德纲于谦没走上主流前和走向主流后就两种风格了,当初郭德纲就被主流批低俗。
而梅兰芳先生厉害的就是把原本低俗的贵妃醉酒改编的不低俗,以顶级的形体和声线表演让人眼前一亮,原来抛开低俗戏曲还那么好看。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周杰伦出来前很多人觉得说唱必须说脏字,结果发现说唱不用说脏字也好听一个理、
梅先生这类属于千年一遇的大师,后来表演的戏曲大家不爱看,不是戏曲没落了,而是没人再能把这玩意玩到高雅了。
本来就是低俗的东西,有人突然玩出了艺术玩出了高雅,那是个人的本事,不代表行业所有人都行。
拍戏的这班人都得感谢梅先生,如果不是梅兰芳先生,这行当自古让人就瞧不上,因为梅先生的才华还有家国情怀的大义,才让人高看了这个行当,否则在人们印象里,这就是个下九流的行当。
就像东北的二人转,上点岁数的都知道,二人转以前民间表演的是什么内容才最受欢迎。
有没有高雅的戏曲?有,昆曲,但昆曲没落是必然的,就是太高雅了,一句一个典故,肚子里没有相当的文化听不了,过去是唱给文人墨客听的。
大俗大雅在一个阶段就是说粉戏和昆曲的,两个极端。
在粉戏和昆曲这类的中间,还有一种戏,是最为观众喜欢的,那就是打戏,武生之间的打戏,这个行当走南闯北最方便,可以随时街头卖艺。
“两位前辈,我只是打个比喻,并没说要让咱们拍粉戏,而是拍打戏,当初戏班子的打戏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是让观众爱看的。
其实咱们国内没有武术指导,就是方向错了,武术队的人不可能会表演出观众想要看的那类打戏,武术表演只是单纯的武术表演,而戏曲里的打戏要借用道具和让人想看的招数。
而且戏剧班子还会改编剧情,知道观众想要看什么,戏班子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电影团队,有编剧,有演员,有导演,我们也要从这个角度去拍电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