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我真的好痛苦

那一天呼啦啦下着很大的雨，天空也阴沉沉的，见不着一丝阳光。

苏瑾现在9岁了，与自己的母亲和奶奶住在一起。

那是一个老式古典院落，从天空俯瞰下去，就好像一个大大的'回'字。

'回'字中央种着一颗槐树，至于是什么寓意，苏瑾自然是一窍不通。但他每天都会跑到槐树底下，望着它开花了没有。

“妈妈，我想吃槐花饼~”苏瑾每天都会这样对母亲说，而苏母每次也只是一味地轻声回答--“还没到时候呢，瑾儿~”

所以，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呢--苏瑾每天呆呆站在院子望槐树的时候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要问苏瑾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那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喜欢白天的妈妈和全天的奶奶，讨厌晚上的妈妈”

为什么呢？

“她每次都是那样--”

苏瑾的母亲每天晚上都会背靠槐树坐着独自一人喝闷酒，苏瑾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样，所以他每次都小心翼翼的靠在迎客厅大门背后偷偷望着母亲。

而苏母每次回房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

“而且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瑾儿啊，饿了吗？要不要妈妈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槐花饼”

苏瑾虽然非常喜欢吃槐花饼，但他不傻，他知道还没到时候，他知道槐树还没有开花，知道厨房里并没有他爱吃的东西。

“我讨厌晚上的妈妈--”

苏瑾非常讨厌她身上的味道

“臭臭的，很不舒服”

但母亲却似乎很爱这种味道，自从两年前开始便是如此。

而自那时起，苏瑾的母亲便常常告诉苏瑾

“我是在喝茶，知道吗，瑾儿。妈妈可喜欢喝茶了，但瑾儿可不能学妈妈哦~”

苏瑾没见过酒，母亲说什么他信什么。所以他一直都认为--那是'饮茶'的后果。可他真的不知道吗，他从来都不笨……

那一天的雨真的好大，乌云也好广，天空灰蒙蒙的。

太阳还没有下山呢，奶奶也还没回来呢，苏母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左手拿着电话站在大槐树底下。

苏瑾刚刚放学被母亲接回来，他放下书包就靠在迎客厅大门背后，伸出大半个脑袋望着那边。

“这些年你都躲哪潇洒去了？！”

母亲这次语气比平常训斥苏瑾时都更为严肃，好像是在面对一个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恶人。

雨水滴滴答答滴落在地面，风吹过槐树，发出'簌簌'的杂音。

好远啊，苏瑾完全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行！我听你解释，好了吧！”

苏母抿了一下嘴，半身背靠在槐树树干上，握着伞柄的手微微颤抖--

······

“你觉得你很光荣吗？！”

苏母忽地挺直上身，单脚奋力的踏向地面，溅起阵阵水花。

“够了！！！”

油纸伞被狠狠扔到了第一大门旁，碰撞断裂的声音十分刺耳。

“别说了！都别给我再瞎叽吧乱扯了！”

苏母空出来的右手凶狠的垂向树干，树叶剧烈晃动，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其他的什么造成的。

“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自己出去潇洒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知道你还有个家吗？！”

“你TM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

“行！姓苏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娘我也就不管了，你TM爱咋咋咋去吧”

苏母把手机摔向地面，它在地上弹了三四下，最终落在一处水洼，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苏瑾看着她

苏母浑身湿漉漉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混杂的泪水。

雨水从她的指尖滑落，发根处的雨滴始终滴落不下。

苏瑾呆呆的，呆呆地望着她

“瑾--！”

“妈--”

苏母的眼睛是红的，还流着鼻涕。

苏瑾就这样，就这样望着

苏母眼皮颤动着，皱纹一片一片，脸部扭曲地挣扎着，下嘴唇被咬破流出了鲜血

“妈--疼吗？--”

苏母没有回答，她背过身去，两手奋力揉搓着面部，将衣服扯到脸上擦拭着什么。还时不时发出'呜呜''噗噗'这样奇怪的声音。

那一天晚上打雷了，很大很大的雷声，但没有雨，一滴都没有。

屋外轰隆隆的，雷光一闪一闪的，简直“热闹非凡”。

但屋内却很安静…

奶奶回来后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但苏瑾却意外的没有饥饿的感觉，甚至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母亲自下午那段时间后就一直把自己紧锁在卧室里不出来。

“小周啊～，饭做好了，来吃吧，再慢点得凉了。”

“妈，我真的不饿，你们吃吧，我累了，先睡一会儿”

卧室的灯光随即熄灭，依稀能听见一丝抽泣声。

“乖乖，来。你妈妈现在还不饿，你先吃着吧，我出去转转。”

“奶奶——”

苏瑾没有任何胃口，也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

天黑了，好黑好黑。苏瑾有些担心奶奶，偷偷跟在背后看着。

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了，只能慢慢移步走到中央庭院，东西两侧的厢房都已经熄了灯。

她站在苏母住着的西厢房纸窗前，没有做任何动作，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一味地站在那……

第二天早上苏瑾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母亲。

苏瑾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找奶奶，但奶奶似乎出去了，也不在。

好郁闷啊，好难受啊，好痛苦啊，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也难以切实感受到的疼痛——不仅是来自心灵，更像是心灵在告诉大脑——“我”真的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