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肉的代价

顾小满穿越了，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自己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十六岁古代农女身上，性别生辰生肖属相都一模一样。弄的顾小满都有些不得不相信命运了。

重生的同时，就接收了原主的所有记忆。怎么说呢，要是所有的工作交接都如此的清晰明了、一目了然，那得节省多少时间，减少多少内耗？可惜，这种技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删删减减用到穿来时的那个时空。如果自己还能回去的话，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古人诚不欺我，满月的夜里真的很明亮。虽然睡在炕上，复制不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名篇中的意境，但顾小满通过月光，完全可以分辨出炕上被褥的颜色，数清楚被褥上的补丁。尤其是透过窗纸上的洞照进来的那束光，顾小满觉得有些刺眼。

这个洞，是白天里原主那个八岁的便宜弟弟新捅破的。

想到记忆里，原主在饭桌上，从小到大总被哄着“大葱蘸大酱越吃越胖、女孩子要胖些显得富态才好找婆家”，很少吃到煮菜，更别提肉了。原主出事前，在晚饭的餐桌上，第一次被分到满满的一碗肉。肥肥的、碰到手上亮亮的、吃到嘴里软软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太过深刻。吃了分给她的那碗肉，原主觉得从早到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自己的家人都是发着暖光的，日子里是有东西可期盼的。

这个美丽的泡沫从呈现出来到破裂，都没有过夜。

晚饭家人过于热情，原主第一次吃得咸了。在洗碗的时候，顺手就喝了一碗凉水。

这种吃肥肉喝凉水的行为，除了是没有相关的生活经验，自然而然的会吃亏。还有，家里用的柴禾，都是原主要去捡的。原主为了给自己减少工作量，能省就省，自己从来都是喝凉水。

可想而知，晚上原主就坏肚子了。

从来都是沾枕头就睡着的人，破天荒晚上起来了。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不让爷奶知道自己浪费了他们的好心。原主悄悄地穿好衣服从自己的屋子里出去，路过爹娘和小弟的房间，听着爹娘还在黑灯瞎火的说话。

就在原主要继续向外挪步的时候，听到屋里两人提到了自己。原主挪动得更慢了。

屋里，原主娘孙氏问：“他爹，真的能把狗娃送去县里找先生读书？”

原主爹顾三郎，不耐烦地回：“一晚上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爹娘说的，还能有假？”

孙氏被吼哭了，声音不自觉地也提高了三分，道：“爹娘说的就没假了？别的不说，你看看你娘，她私底下给你大哥家、二哥家多少补贴，又给咱多少？别再和我说什么我生的儿子少之类的鬼话。”

顾三郎道：“你小声些，把小满喊起来，我看你当娘的咋办？”

孙氏哭着说：“我是她娘，你还是她爹呢！她要是知事的，要怨，就该怨她爹。她爹要是有钱有势的，何必卖女儿给儿子凑钱、凑关系！”

顾三郎接道：“她爹有什么好怨的？怨的话，该怨她自己不会投胎，投胎到官家娘子的肚子里，要许配给谁，还不是官老爷给她挑？不至于像她爹现在这样，只能看谁出的银子高。我要是有本事，也给她挑个看着顺眼的。我们现在舍了她，也是为了让她弟弟以后做个有本事的，至少不像他爹大字不识一个。大晚上的，你可别哭了。没有狗娃的时候，娘天天骂你，也没见你大晚上的嚎哭。再哭下去，爹娘都被你哭来了。到时候，他们不管了，你儿子念书的事儿，可就真的没指望了。你也不想想，就是把小满哭起来，解释不好，她闹起来，事情也得黄了。”

不愧是夫妻，几句话就让对方的哭声止住了。

孙氏道：“小满那孩子你当爹的还不知道，从小到大就乖得很。一睡着，打雷都不会醒。”

就在二人情绪缓和下来的时候，睡在炕头儿的狗娃出声了：“娘，我真的能像村里雇工的王家小公子那样，去县里读书吗？”

夫妻二人借着月光对视了一眼，觉得马上就要成的事，和他说说也好。

孙氏回道：“嗯。你二堂哥看上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要的礼金能娶村里姑娘十来个了。”

顾三郎制止道：“和孩子说啥呢？”

孙氏被打断，很是不悦，道：“本来就是。礼金是要过名录的，别说狗娃，就是村里人也早晚会知道。你有什么好吼我的？”

顾三郎叹了口气，无力道：“那你就说。”

孙氏继续道：“家里没钱。有人说服了你爷奶，让你姐嫁去县里布庄的宋财主家，做第十六房小妾。也是缘分，你姐多一岁少一岁，人家都不要。宋财主出的礼金数，除去给你二堂哥娶媳妇，剩下的也足够你去县里读几年书了。你要是读得好，说不定是咱家第一个状元郎。”

狗娃打断孙氏的畅想，问：“娘，读书人都在意名声。没有哪个要考功名的，会有个给别人当妾的姐姐。”

顾三郎问：“你怎么知道？”

狗娃坐起身，道：“王家小公子和我们玩儿的时候说的。说是，就是为了让他和他哥哥读书考官，他家才拒绝县令要纳他姐姐做妾的。”

孙氏听了有些急了，问：“他爹，这可咋办呢？”

顾三郎道：“那有啥，宋财主要的是人。我们家大不了不要妾的名份。没名份，说不定还能加些银两呢。戏文里，嫔妃升品、通房丫鬟做妾，不都是要使手段花银子的吗？现在我们家不要这个名份，还不得给我们家折算成银钱吗？”

狗娃问：“今晚为什么饭桌上分要给她分一满碗的肉？家里平时男孩儿才分那么一碗。”

顾三郎听了，有些不悦道：“你们也没少吃，都分了三碗。”

孙氏解释道：“今天媒人送过来一些定钱。你爷奶让你二堂哥拿钱去买的肉，说是要给你姐补补。”

狗娃道：“我要读书。我以后可没什么姐姐。”

孙氏道：“知道了。对了，你二堂哥看上的姑娘，就是隔壁村卖猪肉那家的。”

狗娃听了很不屑，道：“杀猪的而已，我以后要娶就娶官家的小娘子。”

原主听下来，汗湿里衣，肚子都不痛了。挪出家门，脑子里都是乱的。十六房小妾，那人比爷奶的年纪都要大？原主这个年纪，和同龄的小伙伴私下里也分享一些小道消息，比如，村里的哪个姐姐妹妹被家里卖给县里做通房，最后死相凄惨。没有好处，家里人都不会去收尸……

原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自觉地沿着每天走习惯了的路，去了山里。进了深山，月光被高大的树木阻挡，眼前一片漆黑，才想起害怕。脚下一滑，原主就跌进陡坡里。头部撞上了石头……一条命，就没了。

顾小满穿越来，反复地翻找，原主没有任何留恋、任何怨，只有不知所措和对黑暗的孤独恐惧，而已。